你一定要认识爱萍

      我跟爱萍自小相识,小四时还做过一段时间的同桌,晨读课无聊至极,有一回我突发奇想,以唱歌的形式将枯燥的课文念出来,歌声混着琅琅书声自成一派,爱萍觉得新奇又好听,一篇唱完让我换一篇接着唱,我大受鼓舞,于是翻开新的一页,唱道:“我和姐姐有个书架,书架上摆着……”爱萍笑得前仰后合。

      我对爱萍的最初记忆便源于此,在这之前于我而言她不过是某某某的邻居,某某某的表姐,有个和她一样成绩不好的弟弟,个子不高但穿得干净整洁,脸蛋不错但也并无特色,总之是个面目模糊性格软糯的人。她的“赏识”成了进入以我为中心的小团体的敲门砖,这之后不管是跳房子跳皮筋还是周末互相串门我都会叫上她。

      爱萍成绩不好,非常不好,以至于读了三个一年级才得以顺利升入二年级。据我观察,她不调皮捣乱也不开小差,反而很认真地对待学习,为了保持卷面整洁,写字时她总放一把直尺在笔下,因而写出来的每个字都是正宗的“方块字”;她爱护文具,她的书本从来不会卷边或者分崩离析,她成绩不好的确只是因为不聪明。但她从不为此发愁,考砸了把卷子默默叠好便是,下课了还是会跟我们聚在一起喝汽水吃辣条。

      每当这时她的表妹总提醒她不要乱吃东西,她的肚子有点小毛病,一旦发作起来十分痛苦,每每发作她定要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然而嘬着冰块的她总不以为意,仍然自在地晃着脑袋,双马尾在耳边惬意地晃啊晃。

      小五小六我们同班不同桌,初中我们同校不同班。中学时我认识了新的朋友,与小团体各成员的关系也渐渐疏远,和她更是几乎毫无联系。初三月考前的某晚我寄宿在朋友宿舍,挤在露天水池边刷牙时神奇地遇见了她,她很热情地跟我打招呼,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夸她牙口好问她有没有秘诀,她笑得很开心,得意地告诉我她都是用温水刷牙,丝毫不见第二天月考的紧张,让我很是羡慕。

        高中流行写信,我在别人的一笔带过中得知她心甘情愿地收拾行李外出打工了。我跟她算不上朋友,听到她初中毕业放弃学业也只是唏嘘一番,接着便一心一意为自己当下的烦心事发愁。

      再次见面是在她表妹的20岁生日宴上,她脸色红润,双手细腻,明显过得不错。临近过年,天气特别冷,吃完饭我们几个窝在床上聊天,电视里放着《恶作剧2吻》,她大大咧咧地跟我们描述她那“全厂最帅”“好多小姑娘追他但他只追我”的帅气男朋友。我们听闻哈笑得花枝乱颤,纷纷表示要见识下到底有多帅。她拥有过滤别人负面情绪的能力,也没有过分强烈的羞耻心,面对我们善意的取笑丝毫不见愠色,反而跟我们一起傻乐。

        毕业后我回到了故乡,与儿时玩伴再次热络起来。我们度过了毫不相干的漫长岁月,反复咀嚼回忆便成了必修课。这期间虽然和爱萍没有照面,但我总能听到她的消息,关于她总有无数让人忍俊不禁的小段子。因为婆婆不愿陪她打麻将,她一言不合就掀了桌子;过年陪老公走亲戚,看电视看到精彩镜头时她老公捉弄她便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二话不说一爪拍到他脸上,大过年的两人去医院止血;她老公学做鸭脖子,她便起早贪黑地帮忙,成品很好吃然而竞争激烈无人问津,她便拿回家连吃了三天;她妈妈试探地问她我有没有对象,她大手一挥无情地说:“想都别想!”……人生也算多姿多彩。

      上周日去发小家吃饭,爱萍也在场。时隔八年第一次见面,神奇地是我俩都不觉得生疏或尴尬。爱萍盘着头发,涂了口红,穿得也是今冬流行的砖红色长马甲,完全看不出一个月前她刚小产。

        在场的几个人都有小孩,不知怎么交流到小孩的学习上,我问爱萍她儿子学习怎么样。她一微笑我就知道了答案,爱萍也不掩藏,大大方方地表示:“很差。”接着又补充道:“我不主张死命学习,他爱玩就让他玩,能学成什么样就什么样。”不知怎的“主张”这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显得特别搞笑,我不作声笑得肩膀发颤。似乎怕我不相信,爱萍又说:“我不聪明,但打麻将总赢,有一回我跟三个高手打牌,就我一个人赢。”

       

      吃饭时我问起爱萍妹夫的近况,他是自由职业者,靠自己的能力过得比我这样的上班族优越地多得多,我很佩服他。爱萍回答我他长期用脑过度,经常头疼,为了让自己生活规律这阵子找了份朝九晚六的工作打酱油。我正想感慨一番,爱萍又一本正经地告诉我:“我不提倡过度用脑,像我就愿意踏踏实实地上班,下班了什么也不想。”我揶揄她:“人闲长指甲,心闲长头发,你头发应该很长吧。”爱萍比划两下,认真地告诉我:“对呀,我现在到这。”我循着她的手指看到腰线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

      乐观在什么时候都不是坏事,至少爱萍在,欢声笑语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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