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塔

一颗破碎的幼芽飘落在荒土中,却意外接受到风吹来的慷慨馈赠的氧份和水,散发出比历史更悠远的芬芳。当破碎遇到荒凉,故事的结局永远是一个谜,有时欢喜,有时哀愁。大理的三塔寺就这样在延绵不断的苍山脚下生根发芽,不错过历史星空的每一次闪烁,不忘记时光云层的每一次流转变动。

远处天边突然划过一道口子,万里霞光倾泻,透过层层叠叠的山峦。在这里,云层被错落有致的排开,光线从缝隙间谱成一道道音阶,于是乎树影洒脱地投入泥土的怀抱,大雁无所羁绊地掠过三塔,阳光无拘无束地奔向人群。行至半山,我想到了万里之外北方的宫墙,百年历史的纷争将故宫围住,却怎么也关不上满园的惆怅。幽闭是我对故宫的感受,大千世界的万物都被锁进了宫墙深处,历史跌跌撞撞也在紧闭的宫围里巧妙进行。西南边陲的三塔却是奔放的 ,这里没有曲折轮回的深宫巷道,庙宇在外,佛堂在内。从白塔到大钟,再经佛堂被一条直线笔直排开在山间。佛堂里陈列的各地罗汉,着汉服的王公臣子,都无法隐藏着亘古时期的南诏对周边文化的吸收呼唤。苍山清泉从山间一泻而出,松鼠肆意窜动在竹林间。矗立庙堂之上,远处洱海与月光朦胧呼应,人们终将会醉在月夜田野里。想要达到终点,只能踏过层层台阶,在庙宇之外还有更高的庙堂,时间在一寸一寸的步伐间流过,却发现迟迟没能达到最高的地方。原来,最渴望的总是藏在一次次期待之后。

日落时分,阳光渐渐收起了炙热,处于半山的庙宇似乎准备做着道别。每一次日落都是过去,那每一次当下都将是道别。千年宫城,在时光里被毁灭又重生,在历史曲折的进程中开花结果,任凭光影一圈圈增加,抑郁惆怅在岁月长河中被一次次拉长,它却那般洒脱奔放。

我坐在车里,离开了苍山脚下的大理三塔。一路灯光散落,三塔寺好像收起了自己的模样,越来越模糊。我的祖先,千年前曾在这条路上开创了白族辉煌的历史,也经历了岁月的疼痛哀伤。一千年后的今天,我们用静默的感慨在内心怀缅,因为这就是温柔的力量,是白族人在千年发展中获得的处世智慧。

温柔,大概是最好的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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