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叫我许阡时
“花妹儿,扎一束一百枝的蔷薇,送到唐宁街天和公寓C座8101”,林姐咬了一口西瓜装作纯良无害的模样冲顾念鱼眨了眨眼。
没错,花妹就是顾念鱼,顾念鱼家住在唐宁市,家父以渔业为生,因此给她取名为顾念鱼,想靠着顾念鱼的降生让顾家发家致富。不料,顾念鱼背叛祖业,弃渔从商,和林姐合开了“蔷薇岛屿”,然而,即使她奉献了三分之一的雄厚资金,也改变不了送花小妹的命运。
“林姐,外面三十九度呢!你忍心让我变干煸鱼啊!”花店视野极好,顾念鱼站在窗边看着平静的海水,世界仿佛静止般了无生机。
“快去,这位许先生急着要呢,晚上姐带你去新开的海鲜店。”
可恨的吃瓜群众。
迫于三分之二的资金淫威,顾念鱼捧着那一巨束奇怪的蔷薇花决定与太阳血拼。是奇怪,谁送花还送一百枝呢?开着送花车,顾念鱼顺着导航找到了天和公寓,不过,这也太豪华了吧?小区造景都是顶级的。门卫拦下了顾念鱼。
送花还管啊!戒备森严。顾念鱼翻着许先生的号码嘟囔着。
“许先生,我是蔷薇岛屿的店员,现在门卫不让我进去,麻烦您自己下来取吧!”
“把电话给门卫。”富有磁性的男音透过听筒抓挠着顾念鱼的耳膜。门卫冲着手机点着头嗯了几遍,给顾念鱼使了使眼色。
停好车,顾念鱼进了C座直冲8101,这间挺特别,侧面带着外挂式的阳台。正要按门铃,顾念鱼被冲出来的小男孩撞了个满怀,蔷薇差点掉地。小男孩有着纯黑色的瞳仁,黑曜石般闪着光,不过,眼神了透着哀伤,若有所思的盯着顾念鱼,然后,默不作声地抽走顾念鱼的花,个子小小的,似乎有些吃力。“小朋友,那花是别人的。”顾念鱼套近乎的捏了捏男孩的脸,不料小男孩转身跑开,冲里边喊了声爸爸。
“曦曦,跑慢点。”顾念鱼的耳膜再次遭到男音冲击,不过,声音中带着些许惊喜。不昧良心的说,是她这小半辈子听过最好听的男音。穿休闲居家服的男人走到玄关处,烟灰色的针织上衣搭配藏蓝色休闲长裤,毫无违和美感。他和小男孩拥有一样的眼睛,直摄人心。年纪轻轻,看着养眼,不过是有婚之夫了。顾念鱼盯着玄关处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暗自为这大好青年叹息。
“啊,许先生你的花送到了。”顾念鱼转身打算着离开,别一会儿再出来一貌美如花谋女郎。
“你能等一下吗?”不会是不满意花吧,顾某人内心忐忑。
“里边请,我有话和你说。”顾念鱼怎么觉得自己上了贼船,难不成是夫妻二人闹矛盾?顾念鱼转了转鱼眼:“许先生,我还得去送花呢,假期比较忙。”
“不耽误时间,就几分钟。”对方转身走到房间里,顾念鱼跟着进去。房间里很单调,也很压抑,房间里似乎没有女人的用具,桌子上散放着些杂志和小孩的玩具,单亲爸爸!顾念鱼虎躯一震,感觉不妙。
“我叫许阡时。”
“顾念鱼。”
“28岁。”
“23。”
“是青禾传媒策划部的策划总监。”
“开花店。”
“顾念鱼,我不调查你。”许阡时皱了皱眉眉头,声音低沉。
“那孩子叫许曦,五岁,我工作比较忙,所以想请你帮个忙。”
不会当家庭保姆吧,我可是有正当职业的!顾念鱼暗自嘀咕着,这逮个姑娘就上任。
“不,保姆阿姨已经有了,你下班后和周末来陪陪许曦,重点是打开他的心结。工资方面我不会亏待你。”
“我们是初次见面,你怎么知道我能做好?”
“这是他两年来第二次喊我爸爸,自从他妈妈离开后,他的性格就倾向自闭,找了很多看护和老师,一直不行。”顾念鱼似乎明白了这个单亲孩子的哀伤,这么苦情且狗血的剧情居然砸到了自己身上,这小男孩怎么偏偏见着自己就开口喊爸爸呢!
“这是我的一些证件,你可以拿着。工作从明天开始吧。”许阡时递过一个蓝色袋子。
顾念鱼接过袋子,看了看卧室里探头的小男孩,眼神里仍含着戒备。顾念鱼最见不得两件事,一是仗势欺人,这二便是满含哀伤的眼神。
“谢谢你,顾小姐。”
“许先生,我叫顾念鱼!”顾念鱼见不得人这样叫她。
“叫我许阡时。”没想到对方反将她一军。
事实证明,顾念鱼想多了。
(二)顾念鱼碰上个不说话的主儿
岛屿时光下班很早。有时,林姐会一个人在打烊了的店里呆很久,抽烟,一支接一支,满地烟蒂,面无表情地看着大海。
顾念鱼接到了许阡时的电话,得知他要加班的消息,顾念鱼得去陪许曦,小家伙一个人在家。
8101的门紧闭着,顾念鱼拿着备用钥匙进去。
“小曦?我是卖花的姐姐,来陪你。”房间里黑漆漆的很安静。顾念鱼打开客厅的灯。灯光漫进许曦的卧室,有一个小黑影在角落里沉默着。顾念鱼切了些水果递到许曦面前:“小孩子多吃水果会变聪明呦。”许曦一言不发,这小孩真倔,吃了闭门羹的顾念鱼举起一瓣西瓜在许曦面前晃了晃“小曦曦,吃瓜。”许曦推开顾念鱼的手,起身离开,力气不大,却也足够将果盘带倒,水果掉了一地,顾念鱼套近乎二次失败,小孩,能不能听话!顾念鱼的耐心马上要爆表了,可是,对上了许曦黑亮的眸子,仿佛有大雾在眼里溢开。实在不忍心,这个孩子,眼里藏了太多哀伤的故事。许曦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低下了头,爬上床将脸埋进枕头。时间不早了,都快十一点了许阡时还没回来。
“小曦,既然你不想和姐姐说话,那姐姐给你讲故事吧!”然而 ,顾念鱼的故事只让自己睡着了,许阡时回来时看见小床上挤着的两个人,顾念鱼喧宾夺主地占据了四分之三的床位,小曦一脸嫌弃的模样。这小子表情丰富了不少。脚步声惊醒了顾念鱼,“许先生,我该走了。”顾念鱼站的有点快,眼前一黑,许阡时及时扶住她,免了皮肉之痛,好闻的蔷薇香味钻进鼻孔,顾念鱼清醒了不少,看着许阡时手里的花,顾念鱼暗自欣喜“许先生,你真客气,随便买点夜宵就行。”小曦,你要的花。许阡时将花放到床头,眉眼中渲染着几分父亲的宠爱。顾念鱼尴尬一笑,是自己想多了。许阡时看着顾念鱼眉眼弯弯的样子,琥珀色的瞳孔在暖黄色的灯光下神采奕奕。
“这么晚了,我送你。”虽然接触不多,但许阡时的言语间总让顾念鱼有种不可抗拒感。唐宁市沿海,咸湿的气息充斥在鼻尖,许阡时没来得及换衣服,一身西装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挺拔。
“谢谢你,下次不会这么晚了。”
“平等交易嘛!”顾念鱼不忘暗示加工资的事。不过,她很是疑惑为什么许阡时的花都是买给许曦的,“那个蔷薇是?”话没说完,便被某人打断,早点休息。顾念鱼向着汽车扬尘的方向瞪了一眼。
这男人,莫名其妙。
(三)许阡时逼近顾念鱼,好看的眸子紧盯着顾念鱼强装正义的脸庞
去陪许曦的日子很规律,只是,都两个多月过去了,这孩子依旧沉默不言。顾念鱼想着下班后给他带些蔷薇,说不准小家伙高兴了哼唧几句。或许快七夕了,又是周末,生意格外忙,花店打烊后,顾念鱼在8101门口接到林姐的电话,可听筒那边是一个冰冷的男声“过来接一下柯寂薇。”顾念鱼忙着嘱咐了许曦几句便直奔寂木,寂木是柯姐驻唱的酒吧,她和酒吧老板似乎有些交情,按理说不会出事的。
林姐本名叫林寂薇,唐顾念鱼认识她时正好大学毕业没找到适合的工作,有时,顾念鱼会在海边坐一整天,林寂薇当时在海边摆摊买花,看着目光呆滞的顾念鱼,林寂薇以为是为情自尽的无知少女,从背后扔了一罐冰啤,正中后脑勺,拉环处插着一枝蔷薇,顾念鱼正感慨命运的不公,坐着都能中枪,林寂薇掐了烟坐在顾念鱼旁边:“怎么,小姑娘失恋了?”她的声音是典型的烟酒嗓,听着就让人微醺。没,失业,不对,应该是压根没就业。
林寂薇问顾念鱼愿不愿意和她合资,顾念鱼怎么都不觉得林寂薇像是骗人的,她深邃的眼睛含着沧桑却足够让人信任。一拍即合,蔷薇岛屿取代了林寂薇的摊位,也给了顾念鱼一份安定并愉悦的工作。
寂木里灯光闪烁,顾念鱼看到了坐在吧台的林寂薇,今天的她画了精致的妆,吧台里站着的男人,让顾念鱼想起了玉树临风这个词。
“林姐,怎么喝这么多!我带你回去。”
“祈木,你混蛋!”林寂薇很少感情失控,她从来不流泪,但会眼神空洞,有填不满的绝望在里面,比如现在。男子沉默不言,狠狠地吸了口指间的烟。
顾念鱼扶着林寂薇转身出门时,看见了一个身影,不是应该加班的吗?许阡时身旁坐着位身穿洋装的女子,蔻丹色指甲在灯光下格外刺眼,举止优雅,两个人觥筹交错,谈笑风生。许阡时察觉到了顾念鱼的目光,两人的目光就这样隔着人群交汇在一起。而此时,顾念鱼很是反感许阡时,他义正言辞着关心许曦,雇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去照顾,而自己却放着自己的孩子不管。顾念鱼把林寂薇安置在卡座,径直冲向许阡时:“许阡时,你儿子在家想你呢!怎么还不回家!”举着酒杯的洋装女子挑挑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表弟,那姐先回去咯,明天说。”
寂木门口,许阡时先发制人:“你怎么在这?”顾念鱼的正义火焰早消灭了一大半,面对着许阡时的身高压迫加心理压迫:“临时急事过来接人。”顾念鱼指了指旁边的林寂薇,她有些语无伦次:“那个....虽然你给的工资里没这个工作在内,可是....可你也不能放着你儿子不管啊!”
“那看来,我得给你加工资了,顾念鱼。”
“许阡时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
“你怎么知道我不负责,你怎么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嗯?”许阡时逼近顾念鱼,好看的眸子紧盯着顾念鱼强装正义的脸庞,离不得你的。许阡时说完便走向停车处,留下咬牙切齿的顾念鱼和他挥之不去萦绕在空气中的酒香。昏黄的灯光洒在夜里,照亮了长长的街。
“曦曦,外边阳光多好,姐姐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顾念鱼拉开厚重的窗帘,周末明媚的阳光散落进来,一扫阴霾。许曦转着魔方不理会某人。顾念鱼每天都在自言自语,小曦一直不买账,“走,回来时姐姐给你买蔷薇花。”许曦看着顾念鱼眼神恍惚,看来还是这招好使。
周末的游乐园格外热闹,大多是父母带着孩子来玩,许曦身上有着五岁孩子不该拥有的忧愁和成熟,却也缺少该有的天真无邪。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熙攘的人群,被顾念鱼扯到旋转木马旁边,“曦曦,来玩这个,姐姐给你拍照。”两人一前一后的坐在了旋转木马上,许曦紧紧抓着木马头,顾念鱼在他耳边轻轻呢喃:“曦曦,姐姐告诉你一个秘密,旋转木马是通向天堂的神奇通道,音乐响起,旋转的木就会带你见到你想念的人。”顾念鱼捕捉到许曦湿润的眼眶,即使他在极力隐藏,这孩子,是该多一点喜怒哀乐,不能像个木头娃娃一样。旋转的木马上,顾念鱼看到了嘴角上扬的曦曦,弯曲的弧度刚刚好,像是见到了思念的人。
“曦曦热了吧!姐姐帮你买冰激凌去。”骄阳似火,顾念鱼看着远处的冰激凌车,按耐不住自己想吃的心,许曦看着顾念鱼一言不发,熊孩子,我知道你也想吃,乖乖等着。说完顾念鱼直奔远处的冰激凌车。
意外降临总让人避之不及。许曦不见了,明明很聪慧的孩子,怎么几分钟的时间就不见了踪影。顾念鱼最怕突发的事件,六神无主,束手无策。附近找了几遍还是一无所获。当即之下,还是快点告诉许阡时。
远远的,顾念鱼看着黑着脸赶来的许阡时,自知罪孽深重低下了头。来不及听顾念鱼的罪状陈词,许阡时让游乐园的通讯处帮忙播寻人启事,然后带着顾念鱼四处寻找。
眼看着阳光从大地抽离,微醺的天际眼神迷离,黑暗喧宾夺主。湖边的花苑,许曦盯着摆设的蔷薇花发呆,小小的身影笼罩在夕阳的尾翼里,单薄而孤独。顾念鱼来不及多想,顺着鲜有人走的近路小桥直奔许曦,然而心急如焚的许阡时在顾念鱼即将登岸时直接越过她,紧紧搂住了许曦,这孩子,不能有半点闪失。那窄窄的独木小桥怎么容忍两个结实的身体并肩蹂躏呢。可怜的顾念鱼,这回真的变成了鲶鱼。突来的灾难让鲶鱼小姐在水里猛呛了几口水,虽说家族祖传渔业,可顾念鱼的水性不是很好,尤其这种突发情况,只有呛水的命了。而岸上的许曦,在此时紧盯着顾念鱼,黑曜石般的瞳孔满含紧张“爸爸,救姐姐!”许阡时惊慌之中丢下一句:住海边不会水,丢人。纵身一跃扎进湖里,还好水不是很深,夏日的湖里,水藻很是猖狂,两人挂着绿上了岸,顾念鱼回过神来看着许阡时狼狈的模样,衣服很贵吧!能不扣我工资吗?我帮你洗。
“顾念鱼你脑子进水了吗?”许阡时感觉有不知名的火烧着心,命都快没了,还惦记着工资。
曦曦呢?顾念鱼看着皱着眉的许曦,“曦曦,你没事儿吧!都怪姐姐不该去买冰激凌。”
“姐姐,你身上好臭。”小家伙终于肯开金口了。顾念鱼看着自己这些日子精心照料的铁树终于开花了,能不激动吗?紧紧搂着一脸嫌弃的许曦“太好了,曦曦,你终于说话了。”夕阳还是离开了大地,尚未有一丝温存。许曦的眸子在暗色里熠熠生辉。许阡时眯着眼眸看着上演苦情戏的二人,眼里有融不开的温柔。
姐姐,做我妈妈好不好?
(四)照片上的男子谦谦尔雅,眉宇间与你有七分相似,却不是你,许阡时。
顾念鱼决定辞职。
许曦渐渐拥有了同龄孩子的开朗,自己算是功德圆满,送佛送到西了。只可惜,丢了这巨资工资了,顾念鱼捏着那个蓝色的袋子,暗自心疼着日后的日子。拉开拉链,滑落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子谦谦尔雅,眉宇间与许阡时有七分相似,
却不是。中间的许曦笑容灿烂,那可爱的小虎牙是顾念鱼不曾见过的。旁边有一婷婷玉立的女子捧一束蔷薇,等等!顾念鱼觉得自己脑子一团糟,那女子的眼睛,与自己竟有些相似。
眼看着电梯门要合上,顾念鱼急忙招手,“等一等!”三步并作两步冲进电梯。
“我要辞职。”许阡时没反应,顾念鱼不甘心地拿资料袋捅了捅对方的肩。许某人气定神闲。你!资料袋呈上扬状态,照片顺势掉在许阡时脚边。
“帮我保守秘密。”
“你又不给我工资,我还得吃着土拿生命捍卫你的秘密。”顾念鱼坏笑着瘪瘪嘴。
“那就别辞。”
“我又没卖给你!”突然靠近的许阡时慌了顾念鱼,怎么感觉自己的生命体征迅速下降,唯独心脏强有力地叫嚣着,完了,被这妖男蛊惑了。
“小曦的爸爸是我哥,三年前和小曦妈妈不幸遭遇交通事故。你与小曦妈妈有几分相似,所以第一次见到你,他对你亲近些。”
“那现在曦曦不再沉默了,我也能光荣退伍了!”
“记不记得小曦说的最后一句话?”
“哪句?”顾念鱼懂装不懂。
“让姐姐你做妈妈?”
“哦,他想也不行。”
“我想。”
尾声
“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动了歪念头?”顾念鱼歪着头对某人挥了挥粉拳。
可能,是那日被吵醒的你,冲着我眉眼弯弯,琥珀色的眸子单纯无害。
你的名字真难听,鲶鱼。
我这可是满含希望和丰收的名字。
嗯,还好有我的和你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