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清晨（下）

在红绿灯前等候的那几十秒，最喜欢抬头仰望，火球灼热了最东边的天际，晨曦像被无知孩童打翻的五彩颜料，恣意地泼洒在碧蓝的画布上，云朵似橙似黄或红或紫，深浅变幻斑斓绚丽，呈放射型直逼眼眸，满眼的霞光印到心里，睡意犹存的身体也被慢慢唤醒。

过了红绿灯上桥了，电瓶车不给力，瞬间停滞不前，发出抗议的怪叫。我只得放下两只脚，左右开动，如划桨般爬上了桥面，儿子在后面早就笑岔了气，“小破车该换换啦……”我气喘吁吁，“绿色……环保……”

下了桥左拐，一老一小骑着公共自行车的身影如期出现了，小的骑车显然技术还不到家，老的在后面紧盯着，不时地喊着：“前面有车，当心！”到了还车点，小的停下来还好车，接过书包，手一挥，“好公再会！”老的仍不舍，“没事，再走一段。”耍赖着硬是跟在了后面。

一辆红色的小车停在路边，爸爸坐在驾驶座上，并不急着开走，眼睛望向校门的方向，女儿书包上挂着的KITTY猫摇来晃去，直到背影渐行渐远，才收回目光慢慢驶离。

从身边跑过去一个男生，书包在肩上晃荡，哐啷哐啷得响，眼镜滑到了鼻尖，头发被风吹起直直得竖着。越过一个女生时，手脚敏捷地抢过她手里的早点，“别吃了，再吃真成菜包啦！”女生错愕地惊叫，小脸涨得绯红，无措地看着跑远的男生，却并不那么生气。

儿子下了车，拿起书包，“妈妈再见！”“再见！”看着他细瘦的背影，渐渐汇入了人流。我调转车头，迎面走来的学生更多了，从各个方向渐渐聚拢过来。

女生们总是喜欢三五成群的结伴而行，莺莺燕燕的脆声交谈，听着尤为悦耳舒心。齐眉的刘海，俏皮的马尾，宽大的校服下，怎么也遮不住青春的萌动。

男生们则疾步如飞，唇上细细的绒毛、额头冒出的痘痘、竹竿一样的长腿、半熟男性的粗糙嗓音、仿佛成长在他们身上一遍遍地演练，留下了耀目的印记。

一路往回，街上的人和车渐渐多了起来。小城的喧嚣声，自远处如潮汐般涌来，渐渐蔓延开来。由耳膜捕捉到的些许声响，如瀑布的壮阔咆哮，又似蜜蜂的轻吟浅唱，想仔细分辨，却又似是而非若有若无。

太阳一跃而起，洗净了瑰丽的晨曦，天空一片透蓝，白云丝丝缕缕的挂着，远处的白墙黑瓦小桥石阶，如同一幅水墨画般清雅淡然，生活在这画里的我们，安逸祥和，如细水般慢慢生活。

小城的一天开始了，而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原稿发表于2015年江苏人民出版社《城市评论》第三期，本文部分配图为常熟实景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