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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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已逝，年华不存，留守过往，落英缤纷......

每况愈下的身体，让奶奶的生活变的烦闷。儿女们的孝心让她感觉是一种负累，成为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上次的意外受伤让她的脑子变得愈加迟钝。视力的下降让她时常把来人的身份搞混。与我谈话，时常把叔叔说成舅舅，把姑姑说成姐姐。于是我便一一纠正，试图不让她的头脑混沌。

人们常说老人就像是小孩子，要哄也要吼，但我从来不同意这种观点。我承认生活的阅历让人越老越单纯，因为这诸多过往已在他们心中沉淀；并且习惯性回忆，不再参与到这纷争的世界里，但这与孩子的心境无关。

人到中年，承担的压力越来越大，常常无心考虑如何沟通，只把养育老的，抚养小的当成一种责任。而什么才是她们想要的快乐，我们已无心区分。

只有和奶奶独处时她才愿意讲话。而这些话多半是重复了很多遍；她愿意喋喋不休，我便不厌其烦。有时候，我试图改变一些她陈旧的想法，但我忽略了她其实在陈述过往的青春，并没有在征得我的意见或者询问。

后来我选择闭嘴，认真聆听。我帮助她梳理思路，让她可以顺畅的把过往讲述出来。她是在告诉我此生无悔，我便回应她坚持对岁月、疾病抗争的决心。

但当父母打开门，她就又住了嘴。她怕家人听的烦了，便又将思绪沉入到自己的内心。对一个杖朝之年的老人来说，她小心翼翼的掌握着分寸。虽然嘴上还是不饶人，但心中早已将倔强消磨殆尽；这种内心的痛苦，旁人又能理解几分？

而对于我们的生活，我们又能理解几分？如果在我们的眼里只是一个瘫痪、倔强、沉默的老人，又能如何讲的出那种从内心生发出的孝心？孝顺，并非是吃穿和怜悯；孝顺，也不是被动承受和迎合舆论。

我知道谁都有谁的苦，做什么事先会优先考虑自身。但做人，不能没有良心。有没有想过：没有她，就没有这个幸福美满的大家，我们还有什么资格来讨价还价？对外人我们能以涌泉之水相报滴水之恩，又何况是我们的至亲之人。

我敬佩爱人的姐姐，每年都带着姥姥四处走走看看。看似嬉皮笑脸，内心却是五味杂陈；我们不知道她们还可以陪伴我们多少年，我们最斗不过的就是匆匆流逝的时间。但看着她们欢笑，时间就仿佛凝固在了这幸福的瞬间；我们祈祷着让时间流逝的慢一点，再慢一点，让我们可以好好的看看一她们饱经风霜的容颜......

我不记得奶奶有多久没有开心的笑了，大家还都将这一切归咎于她一侧脸的面瘫。但在我们祖孙俩谈话的时候，我的确看到她笑了，笑的很好看。

她不喜欢走马观花式的探望，更不喜欢别人为她花费没有意义的金钱。她只希望孩子们能凑近她的脸，让她摸一摸，看一看；说说温暖的话，表达彼此的思念。

她就在那里，你只是一瞥；而你在哪里，她看不见......与她对坐相谈，一切往事之恶便如过眼云烟，内心只留存那份人性至善。

奶奶有时会说对这个家庭的亏欠，我只对她说：自孩子出生之始，孩子便只有对你的亏欠，一生一世都报答不完......

爱不是一种负累，而是一种彼此相依的信念。奶奶给予整个家庭的兴旺，而这一旺，不止百年。没有信念支撑的家族不足以持久，没有孝悌传承的家族以何立足世间？！

有时间我愿意多回家陪她说说话，聊聊天。如果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带她出去走走看看。我知道她的孤独隐藏在心里，而我们的孝悌不应止于表面。

不是每个人都听得进道理，也不是每个人都理解大孝之人心中怀揣的孝悌。所以我明白爸爸为什么有时会隐忍啜泣，又或者大发脾气，诸多缘由让人心寒。而作为年轻一辈的老大，我做的仍是太少了，还有许多要改进的空间。

仅以此篇献给每一位家庭中的成员。家之兴旺，以孝悌开篇；当自我审视，领会到哪里就做到哪里，因人而异，无需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