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不苟且

      那一年的冬天，阳光还不错。可你待在冰冷的室内，瑟瑟发抖。屋子是七八十年代的老房子。是危楼了。薄弱无力的楼梯，同样薄弱无力的是你的脚步。那楼梯踩上去竟有瞬间垮塌的感觉。阳光正好，从阳台抬头四十五度角看去，天空正蓝，像一匹染得很好的布。阳台鱼缸里的金鱼也游得正好，舒展着它们因久待室内而冻僵的躯体——如果金鱼像你一样怕冷的话。无论如何，你分明看到金鱼在阳光下游得更欢畅了。   

      室内低温，大概几度。你无奈地在桌上铺了块浴巾，这样手搁上去才不会感觉那么冷。你厌恨湖北的冬天，冷得令人想哭。 

      十年前的高中，你在日记里写：讨厌湖北的冬天，如果可以，将来会在冬天去云南，那里是春城。

      你以为你会像候鸟那样自由地迁徙，选择到喜欢的地方去过冬。可是你看看自己，待在这个老楼里，不过是一只囚鸟。   

      有什么好说。 

      你以为你很不幸，被命运抛在了那个寒冷的湖北的冬季。在一个老旧的破房子里冻得瑟瑟发抖。你以为是上帝不公，比如机遇，比如贫富差距。你以为你很努力，可是明明你不够努力。 

      你羡慕一切的成功。那是金字塔顶的荣耀。可是你没有注意到的是，当初奴隶修造金字塔付出多少血汗！蜗牛和雄鹰都可以登上金字塔，既然你不是一飞冲天的雄鹰，那就当好一只蜗牛，尽好你的本分吧。 

      那天你择菜时，在菜心里发现一只小小的蜗牛。你觉得它跟你很像：一样的渺小。你不忍将它抛到垃圾桶里，你为它选择了一片最大的青菜叶，轻轻轻轻地将它安放在上面。看它瑟缩颤抖着那两根细瘦的天线，真的是渺小得令人叹息。你不由得想起苏轼的两句诗——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等你忙了几个转，再过来一看，天呀，那个被你安放在硕大无朋的菜叶上的小蜗螺竟然不见了，失踪了。只见原先完整的菜叶中间竟有一道破缝。蜗牛已经爬走了。你以为给了它最好的归宿，而实际上它有大大的梦想，它要“乘着叶片往前飞”，像周董的歌词里写的那样。 

      面对一只蜗牛，你自愧不如。 

      所以，别去怪湖北的寒冷冬天，要怪就怪自己不够努力。蜗牛尚不苟且，你又何叹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