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领日食记5:腊肉糯米粽

深夜,暖黄灯光下,一个满头大汗的年轻女子正在掌勺炒菜,辛辣的味道弥漫房间,油烟机疯狂转动也不顶用,呛得她一直掩鼻咳嗽。

在她身后,一只黑纹狸花猫不安地踱步,连续打了几个喷嚏,终于受不住这股辣椒味,逃到卧室床底下躲起来。

此时,如果林梅子有千里耳,就会听见隔壁邻居的吐槽:“这大晚上的,怎么还有人炒菜?辣死个人哟。”

这实在怪不得她,自打升职后,就有做不完的事情,下班时间晚点成为家常便饭,为了保证另一日有饭吃,她只好半夜三更开火煮食。无论多晚下班,都要坚持带饭,这是她给自己定的规矩。

装好饭盒将近十二点了,秋葵鸡蛋和莴笋肉片各自排好,鲜嫩的颜色看着很有食欲,最近天气热了,林梅子做的菜相应偏清淡,都是清凉下火的菜式。

她唤出床底下的秋秋,添了一把猫粮在碗里,不一会小猫就发出咔嚓的咀嚼声响,然后拿出小蒸锅里的青叶粽子,粽叶糯米香扑鼻而来,撕开叶子放在小盘子中央,一粒晶莹剔透的白米粽子,就是今晚的小份夜宵。

老妈想的很周到,知道她爱吃家乡的粽子,也知道她不会包粽子,就差人顺带了过来,还提前煮好了,只需要隔水蒸上几分钟,就能立即吃了。

林梅子爱极了粽子的口感,软糯粘韧,沾上一点白糖,慢慢地嚼,甜甜软软咽下去,整个胃都被充实,被抚慰。粽子的馅料是重头戏,一小块腊肉包裹其中,经过水煮后,每一粒糯米都染上腊香味,微微熏黄,不沾任何酱料,就非常好吃了。

端午节,没有比吃上家里的粽子更幸福的事了,虽然过得有点晚。

她决心这几日都不煮饭,拿粽子当主食吃,两个小粽子配上两个小菜,一口软软糯糯的腊肉香白米饭团,配上一口清爽微辣小菜,粗茶淡饭瞬间变成山珍美味。

淋了凉水澡后,林梅子拿出纸笔写菜品,洋洋洒洒,六七样大小菜落在纸上,荤素具有,想必能应付几日后的周末聚餐会。

这次周末聚餐,源于上回麻辣烫小店的一个故人偶遇,她吃了两年多的麻辣烫,没成想碰见了老朋友刘昕,那个很会做菜的合租男性舍友。

一年多未见,刘昕看起来胖了一些,没之前那么瘦削,性格变得阳光许多,能言善语,听说已改行做销售了,看来是历练不少,几乎看不出以前不喜言辞的模样。

这或许就是社会教你做人系列,不管你愿不愿意,都会被磨成另一个样子。

两个老熟人见面,各自问候现状,一下子就聊了两三个小时,那氛围就差几杯瓶酒上桌了。等到撤场子分开时,林梅子看见他跟随一路在后面,笑拒:“行啦,不用送,这边安全着呢。”

刘昕咧开嘴笑得不客气:“你虽然长得确实不安全……但我前两天才搬来这边住,这巧了不是。”

这才晓得原来他也搬到这个古村来了,而且更巧的是,两人前后脚进了相邻的一栋楼,忽然就成了近在眼前的邻居。于是约好喊上几个朋友,打算周末好好搓一顿,林梅子作为先来客,这聚餐自然安排在她家里。

林梅子躺在床上想着菜肴的做法,忽然猛地坐起来,拍了脑袋喊道:“糟了!百香果掉麻辣烫店里了!居然这会子才想起来,我这个猪脑袋!”

急急忙忙起身穿衣服,汲了一双拖鞋开门出去,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家麻辣烫店倒是开得挺晚,有时候她凌晨一点去吃夜宵,也见店里灯火通明。

说起来,这小店老板忙忙碌碌,似乎都不用睡觉休息,什么时候经过店门口,他都是在等着饥饿的夜宵客。

推开玻璃门进去,一股冷气扑在脸上,零星几个人还在吃麻辣烫,林梅子径直往厨房方向走去,见到那个高大的黑色背影,咳嗽一声,问:“老板,请问有捡到一袋水果吗?”

年轻老板转过身来,手里还拿着青菜,讶异地看了她一眼,说:“是百香果吗?红色袋子装的。”

林梅子松了一口气:“是的,前两天我不小心丢在这里,这会子才想起来,不好意思哈。”

“额,被我吃完了,我以为没人要的,等了三四天。”他面上无一丁点愧疚。

林梅子嘴角抽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这能随便吃人的东西吗?人家小朋友也知道捡钱了要交给警察叔叔,嘿,大哥,你不能这样啊。

他看到她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接着道:“跟你开玩笑的!知道是你落的,一直放在这等你来拿。”说着从旁边柜子拎出一个小袋,递到她手上,里面一个个红色饱满的果子,不正是她的百香果。

这老板看着老成严肃,开起玩笑真不像玩笑!林梅子内心呵呵两声,道谢后就要回去睡觉,又被他叫住:“你可以加一下我微信,想吃麻辣烫了,我这边可以外送。而且,下次你再落东西,我也能联系到你。”

林梅子随手加了,看到对方发了三个字过来:何路生。

这一袋子红皮百香果最终被用在周末的聚会上,作为餐后的饮料糖水,提前和蜂蜜水冰镇在一起,沁人心脾的酸甜口味,能冲去正餐大鱼大肉的油腻感,更何况天气炎热,没有比百香果蜂蜜水更解渴去热的了!

因为要来五六个人,林梅子一大早就起床赶早市,怕村里的菜市场太小,还多走半个小时的路绕弯到另一个大菜市场,又火眼精睛挑了半个小时的菜,大袋子小袋子提回了家楼下。

正喘气歇息暗叹自己身子需要锻炼的时候,刘昕就从隔壁楼出来,穿着松垮白T恤,头发乱糟糟的似鸟窝,顺手就接过她手里的菜,说:“瞧你这小身板,还是别逞强了,我给你提上去,顺便打打下手。”

男人和女人的体力差距就在这里体现出来了,刘昕三步两步就把几袋子菜提上楼,林梅子跟在后面小跑跟上,还时不时要歇两口气,人家就像矫健勇猛的雄鹰,而她是那蹒跚挪步的老母鸡。

林梅子忽然心中一凛,今年她好像就要满二十七岁了,果然是老了吗?

也不对,别人刘昕也是同龄人,不似她这样气喘如牛啊,这不是借口!于是默默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把前阵子看中的一副哑铃,下单付款一气呵成。

刘昕说是来打下手,结果进了房间转悠几圈,像个老干部视察一样偶尔点点头,然后就葛优瘫在沙发上不起来了,还义正严辞:“以前你什么都不会,我做了不少饭给你吃,今天机会难得,轮到我享享清福了。”

林梅子翻翻白眼,这话说的也没毛病,今日必须要让他见见她的手艺,否则要被小看了。

刘昕躺在软绵绵的沙发上,肚子上蹲着一只花猫秋秋,他一只手玩手机,一只手抚摸猫背,十分惬意享受的样子,不经意瞥向在厨房忙得叮叮咚咚作响的林梅子,动作熟练,烹炸煎煮样样顺溜,一丝不苟的神情,看来这一年做饭次数不少。

他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样子,刚毕业的学生,长发及腰,皮肤白皙,青涩拘谨,一双细嫩的手一看就不是做饭的料,现如今,俨然有了居家妇女的气质,能把自己的生活收拾得妥妥贴贴,连一个小小的租房,也能摆弄出温馨的味道。

他躺在沙发上眯眯眼,舒服得完全不想动。

林梅子如果知道他在心里称她是“妇女”,恐怕拿着锅铲就要出来揍人。

窗外接近中午的阳光格外刺人,刘昕从浅睡中醒来,说不清是被烈日晒醒的,还是被满屋子饭菜香勾醒的,等他睁开眼睛时,客厅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一桌子菜,红的是白灼基围虾,黄的是韭黄炒鸡蛋,糖色的是红烧鸡翅,黑的是辣椒炒香菇,还有白的烟笋炒腊肉和绿的蒜蓉空心菜,最后,他还看见林梅子搬出一大锅金黄土鸡汤,上面点缀着几颗红枸杞。

这完全是大厨风范,每一样菜都拿得出手。

林梅子得意地笑了一下,丢了几张纸巾过来,有些嫌弃:“把口水擦擦准备吃饭吧,他们已经到楼下了。”

刘昕擦了嘴角,用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几下,很疑惑:“这是什么这么香?”

从隔水蒸锅里捞出一打七八个多角肉粽,香气一下子释放得更加浓烈,原来是端午节剩下的腊肉粽子。他家沿海地带,吃咸肉粽子不多,喜吃甜味蜜枣粽,所以才没闻出来。

刘昕拿了一个先尝味道,吃的满嘴乍舌,回味无穷,忽然四五个人嬉笑着敲门进门来,见他这幅懒散模样,又看了一眼穿着围裙的林梅子,都一时间挤在门口愣住没动,有人哈哈笑两声,打破寂静的尴尬,小声问道:“你们......这是又同居在一起了?”

林梅子: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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