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蝶记•知北游》第十八章 漫山碧透1

　    淡月浮天，暗空幽邃。西南方不知何时飞过一群夜明鸟，乌压一片，嘴喙中不断发出“吉凶”之声，漫透天际。

　　夜明鸟又叫报信鸟，鸟首生有红冠，眼睛赤红，坚韧凶悍，通身漆黑如墨，利喙尖长似刀。爪掌粗厚，爪钩尖细，善捕仓鼠、野兔。最妙之处在于腹部有一撮玉白绒毛，能散出金黄光芒。

　　它们成群结伴，浮游高空，震动翅膀便会露出腹部荧光，闪闪发亮。

      夜明鸟列队整齐，排成一字型成群飞翔，翅膀鼓动交错，腹部时闪时藏，宛如星群亮烁，串成一束星带，壮丽不已。

      纤叶伏在象罔云背之上，与其擦肩而过。纤叶心道：“方圆中人对这夜明鸟褒贬不一，每当遇见大凶大吉之时必会浮空报信。有人遭逢此禽讥讽谩骂，大感晦气；也有人俯身下跪，磕头遥拜。这些禽鸟在此处现身也不知是好是恶。

　　幽风破云拂来，吹体刮面。纤叶衣裙单薄渐感清冷，双手拢住身子，口中漫吐寒气。

　　高处激寒又是顶风浮飞。

      纤叶体肤骤寒，周身阴冷如铁，不由得心速加快，呼吸陡然急促。极冷之时，念及子休安危，强起精神。

      纤叶手点眉心，月芒立现，双眸精光爆射如同天灯，俯身下望。

　　只见连绵山谷清幽冷寂，偶有山兽嘶吼之音震荡云天，触人心扉。

      正巧，空中浮过一缕淡雾，纤叶袖口轻卷，将其扑散。待仔细再看，所视之处竟然云雾飘渺，石峰瑰奇。

        群山参差，幽谷极邃，被月辉轻笼，淡白迷离，宛若仙境。

      山形瑰怪好似巨蟒绕梁，层层翻卷，盘旋直上。山峰高耸破云如刀劈斧凿，蔚为壮观。山石峥嵘奇伟，千奇百怪，有的似鹰击长空，有的似鱼跃溪水，更有的如同猛兽匍匐，磨牙伸爪。山沟低洼，幽深难测，暗沟交叉纵横，曲折蜿蜒。谷峰之间叉开多条山道，狭隘艰险，冷峻陡峭。

        纤叶心急如焚，无意恋景，心中测算浮飞路程，料定福青所说“漫山”大致在此。她暗暗说道：“此处山峦巍峨浩大，绵延数里。怪我来时六神无主，行色匆忙，忘记问那镇海王奇相的仙山洞府具体落于哪坐山头。若是盲目寻找，恐怕要多费功夫。”

　　此刻，夜明鸟朝着东北方向游飞远去，暗光止熄，所发出瘆人的“吉凶”之声也渐行渐远。

      茫茫天空重又恢复清寂。

　　纤叶抱着象罔，俯冲飞掠飘降在碧山之中。待行至山间，四周虫声凄叫，蛙声惨鸣，更有乌鹊嘶啼，鸦鸟高呼，令人心中发怵。

      纤叶心道：“此番声色与在空中瞥见的绿茵雄山全不匹配。”

　　纤叶漫步在湿滑的山道上，漫无目的走动，不小心踏到石坡上的暗苔，脚踝一崴，踉跄跌倒。疼痛之余，贝齿咬住淡唇，五指叉张，撑在冰凉透骨的石阶上。正巧，一只毒瘤满身，脊背暴凸的硕大蟾蜍瞪张圆眼，腮帮震鼓，踩着她白皙的手面蹦跳而过，吓得她花容失色，迅速攀爬而起。

　　纤叶心惊肉跳，说道：“不知此山是不是老祖所言“镇海王”所在漫山。若是《转经》在手，也能洞悉山中景物标记，不至这般盲人摸象，胡乱碰撞。”

　　风推浮云，遮住了清淡的月辉，山道浓暗漆黑。纤叶在一颗松树下随手抓起一把松果握在手中，预备作暗器使用，以防不测。

　　象罔天性顽皮，不辨凶险。它明眸滴转，四处张望，对山中景物深感好奇，全然不惧山色幽暗，撇下纤叶向里独自飞去。

　　纤叶阻止不及，说道：“仔细探路，若有凶险速速回撤。”她深知身在山中恐有回声，语气轻柔，声细如蚊，也不知象罔是否听清。

      纤叶暗叹口气，拔出缚于身后的“大蝶纤叶”，孤身一人继续攀爬高山。

　　漫漫山路，如同天梯。

        纤叶不时拨开暗草钻进树丛，试图找寻奇门暗洞，树屋石寝。

　　时光如梭，清月已达中天，已是深夜。纤叶连番赶路太过疲惫，又因救人心切损耗心力，每向前一步都觉得眼冒金星，太过艰难。跋涉许久，她擦了擦倦目，发现未行多远，还在山腰徘徊。

　　纤叶道：“人言上山容易下山难，言过其实。这千层山阶，步步脚印，哪有那么容易。子休啊子休，你若晓得我为了救你，在这大山之中攀爬了将近一夜。等救得你，有朝一日定要让你背着我攀登方圆所有山岳。”

        纤叶转念一想，觉着攀遍群山太过虚缈，尤其那西绝山脉壁立万仞，连鹰人都望而生畏。她暗自笑了笑，又道：“是了，他是未来者，或许能攀上西绝山也说不定，便让他背着我爬这一座山好啦。”

        叶纤心中又想，若是子休得知让他这般去做，也不晓得有何反应，估摸会说：“万万不可，我只是个放羊少年，才疏学浅，能力有限，怎能担当如此重任。”

　　纤叶一念及此，不禁莞尔，顿觉双腿轻巧生风，山路轻便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