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岁的时候,爱情是色彩斑斓的颜料盒和装着永动机的八音盒,随手一笔就是堪比梵高的大作,连吵架都能过滤成宫崎骏指挥棒下的曼妙乐章。
20岁的时候讨厌自己步入了这个奔三的阶段,总喜欢称自己18岁。
20岁的青春就是激情、简单、懵懂又无所畏惧。
只有等21岁、22岁之后等等岁月里的风和雨狠狠刮过,在脸上落下不深不浅却抹不掉的褶,才恍然去不情不愿地承认这个成人世界的残酷。
于是25岁,终是明白了光是画笔和音符,是没法把日子过下去的,生活才不是罗曼蒂克的电影,生活更多是比谁的皱纹生得多,谁的脸庞被岁月折磨得更少。
所以25岁的时候,爱情成了橙红色的砖块,深灰色的水泥,枚红色的钞票。
这时候的自己终是愿意承认,自己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性,不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了。
但也只有等26岁、27岁之后,复杂的人际关系,麻烦的婆媳关系,止不住的孩子哭声,稍加不注意就因新陈代谢缓慢而变形的身材等等问题层出不穷。
于是,看着身边分,合,聚,散的故事,对人生的困惑又多了几分。
生日的提醒键被按响,就像清晨清脆的闹铃,猛然的,意识到自己快30岁了。
好像也没有特别排斥,也没有像曾经想象得那样,一到30岁就老得面目可憎。
还是会不受控制地,莫名其妙地,身不由己地去喜欢一个人。
偶尔和闺蜜说起,闺蜜会笑谈,问我是不是因为身边的人都成了家,我有些焦虑。
我仔细想了想,我说不是。
喜欢这种东西好像生来就不受控制。
就是无论是20岁的自己,还是25岁的自己,喜欢上一个人的原因,都是一瞬间地触电般的悸动。
而分开的原因,则是清楚地明白了自己要走的路,要过的生活,要追求的目标,要面对的问题。
我原谅自己,在牺牲自我与追求自由面前,永远都会选择后者。
因为我不知道,我的牺牲是否值得,这种对人的不确定,对事的不确定的不受掌控,让我对生活是及其无力的。
所以我就选择逃走吧。
可是逃走了,依然会不受控制地、情不自禁地再去喜欢上一个人。
看他的时候眼里有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恨不得整个世界的时间都能静止,他说过的话都像粘了玻璃胶便利贴牢牢得黏在我心脏的一端,他的一举一动都像给胶片机设定了停不下的快门。
诶,喜欢这种事,真是折磨人。
可依然要装作若无其事。
朋友问我,喜欢他什么,想得到什么。
我说,都喜欢,什么都不想得到。
朋友开玩笑,不然睡了他。
我惊愕,我从没这样想过。
这次换朋友惊愕,你在搞什么,你都快30岁了,他,没钱没好的经济实力,没有好的家庭背景,没有无限的潜力,没有学区房,没有豪车,什么都给不了你,而你也不想睡了他,所以你到底在搞什么?
我沉默。
大抵是因为知道没有未来,大概太清楚要面对的一系列问题,所以我才一次次把激动的,热烈的情愫压制下去。
朋友问,他知道吗。
我摇头,又点头。喜欢一个人,对方总是或多或少能感受到的吧。
朋友说,要不你告诉他。
我又摇头。说了又奈何,结果也无非是,他喜欢我,或者他不喜欢我;他想和我在一起,他不想和我在一起。然后呢,要么没有后续,要么就是在一起,然后遇到各式各样的问题,感情不断走下坡路。
我已经快30岁了,早已经历过奋不顾身的悸动,也知晓一段感情长期发展所会面对的复杂人情往来与经济纠葛。这种难逃世俗的感情啊,在喜欢的那瞬间就像被电击,击到了最巅峰,往后的所有日子,都不过是被电触到渐渐麻木,最后大家都成了植物人,或活蹦乱跳地互相埋怨,一拍两散。
所以,就这样吧。
很难想象吧,一个快30岁的人,还能暗恋一个人暗恋数月,一个人喜欢得死去活来。
有很多次,那种难以咽下的话语和真挚的情感就要被扑腾的心脏折磨得跳出嗓子口了。
一个声音在说,那么喜欢,说吧,你不是一向很勇敢的吗。
另一个声音在说,你知道结果的,何必非要经历一个多余的伤感的过程。
那些话啊,就像火山即将喷发,但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天崩地裂,万物枯竭,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一次,两次,无数次。
到后来,我甚至害怕和他说话,害怕看到他。
因为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那个按钮就被按了下去,深陷在他的笑容里。
我渐渐给自己灌输一个念头,把他当做透明人吧。
透明,有,却也是无。
自动屏蔽他,自动屏蔽他的一切。
假装没看到,假装看不到。
可灵魂深处的小芽儿,总在遇见他的那一刹那蹦出来,只需要一点点,一点点阳光雨露,一点点肥料,就可以以光速长成参天大树。
每一次的遇见都要久久不能平息。
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天知道五脏六腑在身体里演了一出怎么样的好莱坞大片。
我每天都很忙,白天忙于工作,晚上就忙于各式各样的学术研究,只有沉浸于此的时候,才能把对方是一个透明人的事演得更像。
最讨厌的是梦境,若是他突如其来钻入我的梦里,我总是毫无防备地,欢天喜地地按下那个按钮,然后总是等不到看他的表情,就猛然地醒来。
太讨厌了,可又忍不住回想。
准备怎么办呢。朋友问。
我说继续着吧,接受现状,等待自己不喜欢他的那天,等他成为真正的透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