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有出息的都回来了，老子没出息的都出去了

    我们几个同龄人出生在上世纪末，成长在新世纪初，横穿了一个世纪，也跨越了一个千禧年，错过了上世纪的下海，与股票疯牛的年代失之交臂，没搭上马云电商红利的幸福列车，更是囊中羞涩没钱投资当年的房地产，蹉跎了几年在外面上了个野鸡大学，突然想念老妈做的馄饨面，于是我们几个家庭状况尚可的啃老族又都回到了十九线小城——煤窑故乡。

    信用社的朋友置换了他母亲在信用社的名额，他娘下岗他上岗；矿井的朋友被老子安排到了行政岗位，平步青云成了经理秘书；服装店老板的儿子，取代了老爹的位置，成为服装业大亨，近段时间有了买大奔的打算；我则在父亲工作了一辈子的厂子里，干闲职，每日的工作就是打卡上班，中间去哪里没人管，到点再打卡下班即可。

    废掉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给他一部手机，一根网线，我除了这两样还能看看报纸，养养多肉，安逸的日子没有把我造就成“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写下世外桃源的五柳先生，我却活成了儿时最讨厌的模样，觥筹交错，每日在酒桌前疲于应酬。儿时的梦想是想成为不畏权贵、敢叫皇帝红人高力士脱靴研磨，写下清平调“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如梦如幻、潇洒脱逸的青莲居士李太白，可惜至今只完成了一半，李白喜酒吟诗，成为璀璨诗河的一代诗仙，我喜酒k歌，大小歌厅都是他们的会员。

    有则视频至今印象深刻：三人坐定，主人备好茶具，边给客人倒茶，边娓娓道来北方人与南方人的差异，北方人喜欢喝酒，一沾上酒就觉得自己是皇上，开始胡说八道，喝完倒头睡，第二天接茬喝，南方人喜欢喝茶，喝茶时候就觉得自个儿穷，聊得是怎么做生意，要不怎么说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呢！

    大学同窗老严，福建人，长相着急，个头矮小，家里还有一兄一妹，父母都在当地干小本生意，家境不是很好，老严从小喜欢看武侠小说，骨子里向往风飘四海、仗剑天涯的生活，离家一千多公里跑到中原上大学。毕业后我俩共同进入了世界500强企业——中国人寿，后来我发现自己实在口舌愚笨，不似他人巧舌如簧，卷铺盖回家了，老严当时跟我的窘境也是如出一辙，在陌生人面前讲话都会耳根生红，舌头打结，可是他坚持留了下来。

    再见老严是在他的婚宴上，多年不见老严又丑了许多，比他小八岁如花似玉的小媳妇坐在他身边实在辣眼。酒过三巡、饭过五味，回想起大学时青涩柠檬的时代，众好友又都唏嘘起来，我们一个宿舍的除老严还在上大学的城市，其他都回到了老家。

    众人打听老严的近况，老严舌灿金莲、口吐莲花，不知是不是职业练就，说起话来引经据典竟颇有张仪苏秦捭阖之感。原来他一直呆在保险公司，毕业两年后擢升部门经理，撺掇家里投了俩钱加借贷在当地买了套房，近几年又跨足房地产行业，玩起低吸高卖的手法，名下房子三四套，月收过六位数，年前收了这个售楼处的美女经理，奉子成婚，仿佛开启了人生的洪闸，势不可挡、越发强大。

   不知是揶揄还是感慨，老严问我后不后悔当时没有留下和他并肩作战，看着众人猴屁股一样的红脸，我只得说了一句北方人最惯用的酒辞：来来来，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都在酒里！一饮而尽，苦酒下肚，五味杂陈，透过酒杯，满桌佳肴黯然失色，再也食之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