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谋杀了那头猪

两天前,王大娘家的猪被人偷了,这在不大的村庄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王大娘坐在炕头边委屈的哭着,看热闹的人围满了院子,有的甚至还上了墙。初冬的早上,扎堆取暖的老人们也移步到猪圈附近的石墩上,竖着耳朵细心的听着院内的动静。

大家都猜说是村长的外甥偷的。仗着有个不大的官给他罩着,虽已成家,还是少不了一些偷鸡摸狗的把戏。无聊之余还会嬉皮笑脸的逗逗这家姑娘,吓吓那家的羊,害的人们见到他都像遇见瘟神一样躲着走。

王大爷一袋一袋的抽着旱烟,沉闷的性格裹着牛一样的脾气。被烟呛得不时地咳嗽几声,烟雾中吞吐着几十年沉积的烟渣子的灵魂。当了一辈子的庄稼户,辛辛苦苦的把小儿子送出去读了大学。没成想,老了老了竟然发生了这样一档子事,丢猪事小,让相亲们看了笑话事大。平日里也就打打牌也没得罪谁呀,难不成是上次和张二狗一起玩牌让他输的妒忌、怀恨在心? 再想着平日里两家为了几寸地的争执关系也不合。憋了好几年的那股子气一下子涌了上来,不顾王大娘的阻拦猛地冲了出去。

一路狂奔到张二狗的家中,夫妻两正看着电视包饺子。随着王大爷迈进屋内,几十双眸子齐刷刷的攀上了窗户,直直的向屋内张望。炕上摆着一大盆肉馅,尽管剁碎的白菜极力舒展着自己的魅力,王大爷还是一鼻子闻到了猪肉香,那是一种特有的伴着花椒大料葱花的热油滚过的香味,那是那种小时候只有过年才会重逢的香味。凝望着肉馅,王大爷仿佛看到死去的那头猪再向他诉说哀情,沉闷中他抄起了擀面杖便打了过去。一盆肉馅掀翻在地,王大爷和张二狗扭成了一团,王大爷的脸被张二狗的胳膊死死的抵着,冰凉的地面一阵阵的煽动者他心中的熊熊烈焰。气氛短暂的凝固了一下,两人收紧的肌肉略都有些松动,乡亲们把抱在一团的两个人拉开,败下阵来心更有不甘的王大爷又沉闷的推开层层人群走了出去,身后的人,如同搬家的蚂蚁般的排成了黑压压的长队。

村长的外甥从城里骑车回来,身后的小媳妇脖子上炫耀了一个月的项链还未舍得取下来,亮晶晶的假钻噼里啪啦地刺痛着王大爷的眼睛。乡亲们心里嘀咕着又要掀起一场决斗了,王大爷却只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车后座上的女人,继续急冲冲的径直向前走去了。在他心里丢猪的事情抛到了脑后,脸上火辣辣的痛让他胸腔里的怒气更加的饱满。一路走到了张二狗家田地边,摸起身上的打火机想要朝田里的种植棚上的草帘子点去,却不料一声喷嚏把手里的东西甩了出去,走了几步弯腰去捡竟被棍子似的东西给绊倒。“真是倒霉,妈了个巴子的“,爬起,一个猛劲掀开来看,长着白毛的猪腿露了出来。褪去旁边遮掩的杂草蒲子,猪的全身尽收眼底, 两只前蹄和后蹄分别绑在一起,又冷又饿终究没能挨过漫漫冬夜。

事情已经很有眉目了,此时的矛头都对准了张二狗,小声的私欲逐渐演变成了鼓噪的议论,你一言我一语的帮着出主意。村长在省里开完会闻讯一路赶来,大女儿翠华也搀着王大娘踉跄的走来,张二狗听说要点了自家的草棚子也急忙地赶了过来。拨开层层人群,一眼望到了赖在自家的种植棚边的猪。二狗被此时的场景吓到了,惊得说不出话来,毕竟事实胜于雄辩。咒骂的声音从这个耳朵传到那边的耳朵,来来回回的声波立体的循环着,就连那头死去的猪微张的嘴里仿佛也在申诉着他就是凶手。气愤又凝固了几秒,村长怕冲动之下出了人命慌张的掏出了手机准备报警,却被王大娘一把拦下,扑嗵的一声跪下了:“是我干的”!

原来,王大娘一直自觉愧对大女儿,翠华也乖巧懂事的把读书的机会让给弟妹,自小为这个家奉献着,当娘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那日,自幼懂事的翠华和王大娘一起城里准备翠华的嫁妆,回来路上碰到了村长的外甥媳妇在跟人炫耀刚买的项链,晶莹的闪耀着璀璨的光,这璀璨一下扎进了翠华的心里,生了根。看着女儿眼睛直直的盯着项链挪不开步子,王大娘心里发誓不管怎样都要帮她实现这个愿望。奈何自己清楚肯定说不通王大爷那头犟驴,于是主意便打到了自家的猪身上,准备先偷出来等风波过去了再卖掉换成钱。

自导自演设想的完美,不料起了这样一场闹剧。翠华和王大娘抱头痛哭,大家也知趣的止住了闲言碎语。已接近晌午,看够了的热闹的乡亲们自顾自的陆续散去。只剩下王大爷站立在风中吹的凌乱,点燃了一支旱烟,微眯的眼睛略过抽泣的母女俩,瞅了一眼地上的肥头大耳的猪嘿嘿嘿的笑道:“应该能卖个好价钱",笑声引起了又一阵的咳嗽,烟雾中吞吐着几十年沉积的烟渣子还有那头猪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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