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的森林里,住着一家人,爸爸妈妈和女儿。女儿现已成年,唤作绛珠。绛珠的家境贫寒,每年靠着父母的辛勤耕种度日,紧巴巴的日子紧巴巴的过。有一天,绛珠家邻居带着自己的儿子和孙子,高昂着头踏进绛珠家院门。整整一个上午都是在颂扬养儿防老的好,新添一孙,又是高兴得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等邻居走后,绛珠的父母坐在屋里暗处不做声,绛珠心里明白父母的委屈。晚间时候,绛珠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终于决定,远走他乡,为自己,为父母,谋求一份让世人敬仰的幸福。于是,第二天一早,绛珠告知了父母自己心里的想法,便带着简陋的行李往森林的边缘走去。
无意间绛珠走到了一个有点阴森的湖边,刚好天色渐晚,便四处寻找落脚的地方。突然,眼前的花缤纷绽放,直到丛林的里边。绛珠顺着开放的花朵往前走,尽头是一座木屋。绛珠心里一阵惊喜,以为自己来到了瓦尔登湖,将要遇见自己心里崇拜已久的梭罗。绛珠轻轻地推开门,里面灯亮着,却没有人。绛珠轻声问了下屋子里可有人,但是无人回话,只见灯下的方桌上空缓缓飘下一张纸。绛珠连忙跑过去,拿在手上仔细阅读,“珠有光,奁藏之,何者为奁需深思,珠无奁却又何贵乎?”
绛珠其实不懂纸上的话,半晌孬傻傻地盯着纸看,忽儿四周看视一下,才发现进来的小门上挂了一个匾“能上帝之不能”。绛珠心想,好唬人,还有谁比上帝更厉害。
不管许多,绛珠在木屋里留宿了一晚,清晨时候留下了一个烙饼,当作感谢,又重新启程了。最后,绛珠终于来到了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那有许多的羊羔与马儿。绛珠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便留在了草原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草绿了又枯了,枯了又绿了,羊崽多了,羊毛剪了几次了。绛珠心里开始想念家了,便和雇主辞别了。好心的雇主送了绛珠一对羊崽和一匹快马,另外一罐羊奶和一只烤全羊,作为绛珠在这草原上帮忙干活的答谢。
当绛珠带着自己的战利品经过那片阴森的湖泊时,却未看见那个木屋。绛珠也未多想,马不停蹄地往家赶,恨不得让爸爸妈妈快点喝上那鲜腥的羊奶,吃上那口口喷香的烤全羊。她要打草喂羊,她要扩大羊圈,她要用羊毛帮爸爸妈妈做一床被子,真的,突然绛珠觉得自己有太多的事情可以做了,她终于可以为父母做点什么了。
远远的,绛珠看到冷清的家门前,爸爸在劈柴,妈妈在洗衣服,便下马,怀里抱着羊崽,背上背着羊奶与烤全羊,快步走进院门。几双眼睛对视的时候,泪水压着眼眶蓄势决堤。
不久,妈妈对绛珠说起婚事,被绛珠一口否决了。有一天,绛珠在羊圈喂羊,突然天色阴沉,狂风大作,从尘的漩涡里走出一个男子,比这世上任何一个男子都要清新脱俗,就像一个仙物,遇着了都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随着男子走向绛珠,天空传来说话声,“我是上帝,赐你吾儿,愿连理相接,子孙绵绵。”
绛珠果然也很中意这天之子,只是怕自家的环境窘迫,在天之子前显得忸怩不安起来。但是天之子并不在意,每天同绛珠一起早起打草喂羊,挤奶,然后与绛珠一起隔三差五地出趟远门,用羊奶羊毛换些生活用品。渐渐的,绛珠家的房子也被翻修得差不多,焕然就成了一座新房子,羡煞旁人不少。只是之前仙物似的天之子,经过岁月风霜的磨练,变得和凡胎一般,倒是和绛珠般配不减。
上帝见到自己儿子衣衫破旧,脸上总是汗中带尘,便生出了不少的不舍,对天之子说,“你走时留在寝殿里的衣服,被你几个弟弟拿去穿了,回头我要来还你,我这里有很多能工巧匠,回头让他们在森林里再盖一座宫殿,你就不用那么劳碌了。”走时,绛珠让上帝稍上新挤的几罐羊奶和羊毛。
自从上帝见到天之子不似天宫那么靓丽幻彩,便时不时地到绛珠家坐访一下,走时绛珠总会让他带上羊奶羊毛或者羊肉之类的,而上帝驾临的时候,除了那阵风沙,什么也没带来,包括天之子的衣服与许诺天之子的宫殿。
在农闲的时候,绛珠的爸爸妈妈想要帮绛珠喂羊赶集,但是被绛珠拒绝了。上帝知道了,便心生不悦,对天之子说,“哪有那样自私不懂事的父母,委屈我儿,去和绛珠说一声,我带你们回天宫。”天之子将上帝的话告诉了绛珠,绛珠突然心灰意凉,问天之子心里什么打算,天之子恳求的眼神,焦虑的眼神看着绛珠,不愿离开。
“我妈妈十月怀胎生下我,含辛茹苦将我扶养长大,怎能因为你帮我喂羊,他们没有帮我喂羊就轻易无视他们对我成长至此的付出,无能又怎样,但是他们已经很努力了。”绛珠眼里心里都是泪,想想那个辗转不眠的夜,就是为了自己的父母不那么操劳,不那么委屈卑微,到头还是要受这样莫名其妙的指责,心里太不是滋味,“你走吧,回你的天宫,去看看你爸爸为你要回的衣服与修建的宫殿吧,我的父母,我自己守护。”
天之子不肯走,与绛珠相约一起,永不分离。那么多的朝朝暮暮,看着天之子这样一个仙物为了自己蜕变成一个凡胎,哪里又真心舍得分离。
从此,上帝来森林坐访,绛珠都会躲得远远的,发誓从此不再见上帝。可是时间久了,天之子的笑容越来越少了。妈妈就叫来绛珠,慢慢的劝导她,“上帝虽多子,但是也是很在意自己的孩子,不然怎会总是来看望你们?终归是爸爸妈妈没用,连累了你们。”绛珠哪里受用这样的话,妈妈的劝导无果。妈妈又说,“看在天之子的份上,不要计较那么多。”绛珠有些犹豫了,到底是要结亲的亲人,就算生儿不为防老,天伦之乐也还是做子女给得起的。但是,绛珠只是这样心想着,依旧躲着不见上帝。这样一来,上帝总不见绛珠,不乐意起来,便对天之子说,“俗物毒妇人,害我儿如此不堪,还不知悔改,我带你回天宫,再觅良缘。”恰巧绛珠来不及远躲便藏在衣柜里全听见了,怒气冲天地跑出来,“要说毒哪里比得上帝您,您除了给我天之子,就是每次要花上半天功夫打扫的尘沙,您那么高高在上,到底又为我们的窘迫生活添置过什么?您每次带走的,是我远离父母,闯荡草原带回的羊崽繁衍的后代,您哪次不是心满意足,哪次想过是我和天之子的忙碌?”上帝见绛珠对他发脾气,更觉颜面扫地,“大自然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的羊羔羊崽,没有我风调雨顺地应求,你拿什么这样强硬?”绛珠不让步,“笑死人了,您给的风调雨顺,难道您不知道是盘古开天辟地的吗,不知道他用自己的身体创造了世界吗?您只是后来的经营者,和我的爸爸妈妈一样,各司其职地经营着,您哪里了不起了,许诺天之子的华服与宫殿呢,是不是连记忆里都不存在了?”
上帝一怒之下,要带着天之子离开森林。天之子眼里的绛珠是个唯一,他不肯回去,上帝只好匆匆离开。
不想和好,反倒是怨结更深,现在是说什么绛珠都不会动摇。有一天晚上,天之子哭哭啼啼地希望绛珠原谅自己的爸爸,毕竟他也有需要守护的亲情。绛珠始终没有松口,要么接受不见上帝的她,要么天之子独自回天宫,一夜谈话无果。
心情不好的绛珠,碰到这次赶集时,不愿带着天之子,便一个人带着羊奶骑上马,去了。走到那个“瓦尔登湖”边时,绛珠又神奇地看到了一路绽放的鲜花,指引着木屋的方向,门匾上“能上帝之不能”依然那么显眼,绛珠牵着马走过去了。这次与上次不一样,刚来到木屋门前,没有扣门,门便自己开了,里面传来没牙老妇的声音,“进来吧,知道你会来的。”
绛珠拴好马就进去了,屋子最里面坐着一个佝偻矮小的老妇人,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摊开在桌子上的魔法书,“孩子,欢迎来到魔法屋,我是上上帝之女,父已归宇宙上千年,留我在这里维持新旧更替的秩序。”
“原来是这样,那为什么会指引我过来?”绛珠不解。
“魔法书告诉我,你的姻缘普通却又不普通,你的心里苦恼却又不苦恼,我说得可对?”
“前一半好理解,与我红线相牵的另一头是天之子,那后一半怎么理解?”
“你通达天之子的孝义之心,也理解上帝爱子之切,但你不能容忍一生劳苦无闻的父母亲被恶意指责。”
“是的是的。”绛珠连连点头。
“那你想怎样?我可以让上帝变成猪的模样,一直生活在你家的猪圈里,你觉得怎么样?”老妇人的魔法书上立马浮现了上帝与猪的样子,但是老妇人并没有真的想把上帝变成猪,她一直看着绛珠的脸,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会是怎样,喜悦?平静?忧伤?老妇人很期待。
“不,让他与我父母亲身份互换十年吧,就从现在开始,看他十年后会比我的父母能多少?”想了一会之后,绛珠这样回答,她一直觉得是上帝不了解自己的父母亲,让他同样经历了,他才会明白清贫人家的日子,并不是自甘堕落与游手好闲的索取,而是相濡以沫的患难与共与殷殷垂念。执拗耿直的绛珠最终没有被自己糟糕的恨意蒙蔽会发光的心灵。
“好,那我们一起期待十年后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