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在书里的故乡情

书房的书架太少,我只能将一些书放在长桌上,两层还不够,主要是先要留下前面三分之二的地方放电脑,且能做到活动空间自由伸展。当我拾起《叶辛的贵州》,往事浮面,记得那是文友黄叶村人与吴江作协的老师们参加了由民生节目主持人:张兰飞和著名作家叶辛共同主持主题为“故乡与写作”的访谈之后问我:看过《叶辛的贵州》吗?

那事过后不久,这本书像上帝一样被我捧在手里,喜悦之情不言而喻。封面硬壳勾勒的图案极为素静、淡雅。那时的心情,我也分辩不出是好奇之心还是本身萦绕于心的乡情在驱使我马上想阅读这本书。

打开首页,上面写着:

献给

        我的第二故乡贵州建省六百周年

                                ——叶辛

这是著名作家叶辛一部回忆叙事散文集,里面每一篇文章大约都在两千字左右,篇幅不算长,但在阅读时能让我联想到一些亲身经历。

家乡在贵州遵义一个叫“泮水”的小镇,那是一个我仅仅生活过二十年却锁定一生熟悉与魂牵的地方。而作者叶辛是一九六九年三月从上海到贵州一个叫“砂锅寨”的地方插队落户的,也正是文革时期知青上山下乡的年代。那一年,作家叶辛十九岁,在贵州,他生活的时间也是二十年。

书一共分四辑:插队生涯,村寨忆往,黔山贵水,情系山乡。在这四辑中,我最偏爱的还是第二辑《村寨忆往》。这是作者生活过的绿洲之地,按他的话说,也是他留下最为难忘最为宝贵最为深刻的青春岁月。在这些看似平淡的文字里,我收获到的也正是我想要的,故乡昔日的风貌、风俗、人文、地理及环境等在书中一一展现。一幅幅生动难忘的生活画面一次次在我眼前浮动,联想,回顾。无时不刻都在我阅读的过程中把我带到无边的记忆之中,忘记时空的浩渺,身临其境,让原本就挥之不去的乡愁更加深入透骨。

文中所提到的乡民们那些事和那些曾经用过的农具,虽然至今早已销声匿迹,但在记忆里它们都曾经真实的存在过。久远的年代,在层峦叠翠,关山阻隔的贵州,距离我却是那么的近,那么的亲。比如《鸡公车》一文,正如作者在文中对它的描述一样:“鸡公车就是独轮车。推车的人将背带往肩膀上一套,遂而双手轻轻一握两把扶手,即可推着它前行……”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在偏僻落后的山区地方,鸡公车是乡民们用来载运货物的一种交通工具。车是木头做的,在推动时会发出“叽咕叽咕”的响声,这种单轮的鸡公车我们小时候常叫它滚滚车,每辆造型大小都差不多。如今想来,在那些荒芜久远的年代,恐怕也只是村民们用它来解决托运粮食从遥远的乡村到集市上赶集的唯一工具。文中还特意提到在离砂锅寨三里路之外的另一个村子里,他们用的是另一种车牛铺。据历史记载:这种工具在元末明初的史书上就曾有过记录。只是,随着时代的演变,我们现在恐怕是难以去发现这样的一种古老用具了。

《骟鸡匠》一文中,作者说砂锅寨的乡民们喜欢养鸡,因为鸡要生蛋,蛋可变成钱,也算是一条通往经济来源的直道。所以对雌鸡就比较欢迎,而雄鸡每年开春都会有人专门做那营生,简单说就是把公鸡变为母鸡,这就需要骟鸡匠为它们极时处理,而骟鸡匠们做起那营生也是出手麻利,收费较高,一元钱一只鸡,这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文中的描写极为生动活泼:“只见他将小公鸡扑腾的翅膀轻轻一拗,按在地上,拨开腿部的鸡毛,从衣兜里掏出一把扁尖扁尖的小刀操作起来。奇怪的是,刀尖把鸡皮划开了,探进鸡的内脏处,小公鸡既不淌血,也不乱叫,甚至连刚被抓来时胡乱扑腾的翅膀,都不动弹了……”

这是一个我非常熟悉的过程,不同的是在我生活的小镇上,骟猪的比较普遍。记忆里,每家每户都会养一头猪,等到年底就杀来过年,穷点的人家卖掉一半,一半留下来自家吃。但肉几乎都会制作成腊肉。然而,制作腊肉的过程也是很有趣的,只见大人们搭个架子,上面放上用盐腌好几天的猪肉,下面点燃一堆白香树枝,用它的烟来熏上十多个小时,便可吃到又鲜又香的腊肉了。

《坛坛》一文提到的坛坛,是贵州居民生活中与锅瓢碗盆一样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大凡生活过或生活在贵州的人都知道那东西是很派用场的。坛坛的叫法,云、贵、川一带的人极为熟悉。作者叶辛是上海人,吴江离上海仅一步之遥,这东西对江南的居民来说可有可无。但在我的故乡贵州一带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有好几个。贵州人喜欢吃辣,到了夏天,居民们把辣椒树上的红辣椒摘采下来把它身上的把子除掉,然后洗干净放到木水桶里,再用一把稍长的带有把柄的长刀把辣椒咔嚓、咔嚓剁成碎末,放上盐装在坛坛里,只要常年让坛坛的沿水盖密封,保持有水,吃上一年半载也不会腐烂。除此之外,还有的人家用来装酸菜,泡马尾葱,装香豆腐等等。至今,我在娘家还能见到。

还有一篇不得不说,那是我深有感触的与水有关的文字,文中的大意是说突然有一天,作家叶辛他们住的那地方一直喝水的那口四方井里的水见底了,往常永不停息汩汩淌来的阴河水,只淌着像眼泪那么细的一小点,长长的水渠两边,泥巴都干裂得开了缝,在知青集体户里笼罩着一层烦闷的气息。好在后来,一位八九十岁的老人突然想起砂锅寨后街的石头院坝旁曾经有过一口井,于是村长动员大伙分头去找……后来,经过黑夜奋斗终于让砂锅寨的人们有了救命水。

读到这样的一种情景,我会陷入深深的不安与回忆。

其实,在贵州,那些不景气的年代里,缺水的日子又何止是砂锅寨?在我成长的岁月与作者有着相同的苦难。我们小镇人口紧密,坐落大山脚下,在我家的房屋后面有一座大山叫“凤凰山”,在它的山下有一口井,只要沿着山下一条弯弯拐拐,蜿蜒向北的的黄泥巴路绕村民的庄稼地步行半小时就可抵达那个我一生难忘的地方。那里有一口井,宽约两米,深约两米半,在它的上方有一条两山之间分界的水沟,从山上延伸到山下,水沟的两岸边长满细长细长的水竹,除了涨水时节,水井常年干裂,仅有一点点水从地底冒出,却要养活几十来户人家。凤凰山的半山腰还有一口水井,但人们大多不愿意去,挑水的大多都是十多岁的孩子,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一般都下田干活,山路不好走,等水挑到家里,所剩不多。除非是家里实在接不上水,才会有人去那里挑水。那井几乎是供上山干活的村民们使用,只要到它距离不远的山坡上干农活,就不用费心带水了。

小时候放学回到家的任务就是去等水,常见一双双水桶依次排列的情景,等水的几乎也都是七八岁的小伙伴。井底下有一个小小的旋涡,等水冒来装满那旋涡,伙伴们便用水瓢一瓢一瓢盛出来装进水桶,等水全部装满之后,再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家或站到丫口处叫喊家人来挑。另一种情景便是半夜去碰运气,晚上打着电筒上路,运气好时,一担一担,一直把家里的水缸挑满。

如今,离开家乡播州区泮水那片土地也有整整三十个年头。在苏州芦墟与先生婚后的前些年,家里的四五亩田也从没有遭遇过什么干旱,总结结果,主要还是那些会唱歌的河流起着具大的作用。 

要说对“乡音”二字的诠释,我觉得乡音就是故乡的方言。栖居江南,只要是与同乡交流,我喜欢说家乡话。每次回乡,总能听到相识的大伯大妈们满脸笑容的夸我:这姑娘,离开家都几十年了,声音还没有变。而我年迈的母亲每每听到这些,脸上也总会露出慈祥满意的笑。

2022/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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