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渔夫的讯问记录
真是个混蛋啊！
哦，警察老爷，您别生气，我可不是骂您，我是骂那个缺德的农夫张风顺。
不用猜我就知道准是他说了我的坏话。他为什么说我的坏话？嗨！不就是因为之前我打鱼回来的时候，拿了他几片菜叶子嘛！这小肚鸡肠的家伙！
警察老爷，这种事儿可是要坐牢的，您可千万不能随随便便就怀疑人呀！您别单听他一个人说的话，您要是能在镇子里面多打听打听，您就肯定会知道，我于满仓是这镇子里最老实，也是最窝囊的人了！
您说我看着不窝囊？唉！那是因为您对我们家还不够了解，不过也多谢您抬举我了。因为什么事儿？还不是因为我那不要脸的婆娘。唉！有些话真的是说不出口啊！
前一天？发现那宝物丢了的前一天我倒还真去过关帝庙，一大早我就去了。去干什么？还不是想让关老爷看着点儿我那不省心的婆娘，拜了关老爷，也好给我转转运。之后？之后我就去打鱼了，这一打就是一整天，午饭就在船上吃了。
现在这鱼呀，可比以前难打多了。以前我这一网子下去，总能满满当当的，我每次回来，我那婆娘都是笑脸相迎的，哪像现在，我回来她要是在家，看见我就像看见个仇人一样，没一点儿好脸色。那个时候，我打鱼回来，别人看见了，就一定会冲我喊：“喂，于满仓，这回又满仓了吧！”现在可倒好，不但不喊了，一个个见了我都躲着，就跟见了瘟神似的。
家里出了那样的事儿，我这鱼也是一次比一次打得少，人家都说我是走了霉运，所以我每天一大早就跑到关老爷的跟前拜拜，想让他老人家把我这霉运快点赶走。我以前也是不信邪，从来不求神拜佛，现在可算是明白了，这人呐，还是斗不过妖魔邪祟。所以呀，警察老爷，我这往关帝庙里面送东西都来不及呢，哪还敢往外偷东西呀！您说是不是？
什么时候打到的鱼开始变少了？让我想想，好像是镇里面那厂子开起来之后，我打的鱼就不如以前了，不过那个时候还好，变化还不太大。就是杨謇那小子的厂子开起来了之后，这鱼打起来就明显不如以前了，而且是一天不如一天，有时候刚打上来的鱼就有一股子臭味。
杨謇的厂子毕竟紧按着镇子东边的湖，我本来也以为就是杨謇那小子开工厂才弄得这湖里面的鱼越来越差了，我还去找过他，可他跟我说什么“人定胜天”的话，说要办实业，要富国，这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我跟他说我不懂什么实不实业，富不富国的，我只知道湖里面现在有很多的死鱼，活鱼倒是打不上来了，我们一家老小马上就要吃不上饭了。他就给我看他们排的废水，他们确实是用滤网过滤了之后才排到湖里面去的，可我看那水还是黑得吓人。不过后来杨謇那小子的厂子关了，到现在关了已经有好一阵子了，可这湖里的鱼还是不见多。所以我就觉得是自己以前想错了，冤枉了人家，这应该不是他们的问题，肯定还是妖魔邪祟在作怪！
您让我说说杨謇那小子呀？这让我怎么说呢？我和他住得比较近，他们家是后来才搬到这里的，应该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杨家有一些家产，杨謇这小子算是有福气的，不像我们这世代本乡本土的人，都是从苦日子里熬出来的。这小子人倒挺不错的，自从湖里打鱼这营生不好做了，杨謇就经常帮助我，我也不好意思说人家什么。
他这个人吧，最大的毛病就是听不进去别人劝，他开那厂子的时候，许多人都过来劝过他，可他就是不听，非要办什么实业。就说那个住在镇子南边的玉瑶姑娘吧，人家还是他爹娘早就给他定下的相好，可她对杨謇好言相劝，告诉他别把家里的钱都给挥霍了，让他多和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来往，别尽和一些没出息的人在一块儿混，告诉他不要和人家保长争斗。可他就是不听呀！虽然咱也是个没出息的人，不过我觉得这玉瑶姑娘说得非常对，咱要是有机会呀，我也不跟周围这些没出息的人一块儿混日子，人本就应该往上看，您说对不对？
除了这玉瑶姑娘，住在树林旁边的那一老一少也经常来找他，特别是那个小姑娘。那老太婆现在已经不在了，之前我可是从没见她说过话，我以前还以为她是个哑巴呢，没想到她会说话。当然她即使说话，她的话也不多，而且说得人云山雾罩的，说什么这样下去，山水之间的平衡就会被打破，生灵们就会更加地躁动不安，反正都是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那小女孩找他找得就更频繁了，不停地劝他，有时候还会拉着杨謇的胳膊不让他走，弄得他哭笑不得。可他就是不听，谁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后来，王保长不愿意了，就经常来杨謇的厂子里面吵闹，说什么他的厂子污染环境，当然杨謇根本就不在乎这些。王保长又说什么厂子只能官办，私人只能入股，不能开厂子。杨謇就反驳他，说大清国还在的时候都已经让私人开办工厂了，何况现在是民国了，凭什么私人就不能开厂子。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幸亏杨家在镇子里还有些地位，杨謇给大家伙也做过一些好事，有不少人支持他，不然的话，王保长肯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这不，虽然面儿上王保长没乱来，可私底下王保长可不会心慈手软。
也不知道王保长派过来了什么神通广大的人，杨謇这厂子里的材料晚上也是派了人专门看着的，可就是晚上看着还好好的，早上一起来再看，东西就被人毁得乱七八糟了，做得真是神不知鬼不觉。杨謇换了几波人，想了各种各样的办法，最后还是防不住。本来他是赚了不少钱的，还用赚的钱给镇子里面修路，可后来经过这么一折腾，都又赔进去了，家产也耗得差不多了。说到底，还是人家王保长厉害呀！
您问我怀疑谁？那还用说吗？我肯定最怀疑那个不要脸的东西！这镇子里面就属他最坏！坏事做绝，断子绝孙的玩意！
唉！警察老爷，您别见怪，我真是一提起他就生气！要是谁遇见了这种事儿还能不生气，那才真叫奇了怪了。您还是别问我关于他的事儿了，他干的那些事儿谁都知道，您还是去问别人吧。您想想，他家住得离关帝庙最近，不是他，还能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