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2019.4.13——2019.4.16在大理的四天三夜,写于2019年5月1日
两个月前,在临沧老家吃年夜饭。席间,因为我堂弟不喝酒,在一旁喝着橄榄汁,我便问他:“是个什么滋味?”
他喝了一口,思索片刻,摇摇头说:“一言难尽”
我带了一瓶回成都,给了明仔,当作一件伴手礼。后来我离开她那里的时候,这瓶橄榄汁还原封不动的放在她的柜子上,没有开封。
从老家回来我们就一直计划着一趟旅行,不知为何,选在了大理。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们计划了很多,一切的行程制定的井井有条。提前定了机票、客栈,租好了一台车,请了假。在上火又浮躁的日子里期待着未来。
然后在这一切即将到来前一周,这个计划被永远地终止了。一切化为泡影,总有思绪在一旁安慰我,也会拿把刀戳着我。令我难过的是,那些甜的、酸的、苦的统统被打碎了揉在一起往肚子里咽,潮起又潮落。
尽管如此,固执如我,还是选择继续我的旅程。不过已无心再想此前的所有计划了。一天夜里,在寂寞与失落的驱使下,我随意拨通了几个电话,直到顺子接了电话。
“顺子,周末有时间吗?陪我去趟大理吧!”
“好啊,轩哥,咱说走就走。”
悸动的心总是睡不着,疲倦的人却醒不了。
飞机起飞前,乘务长反复的播报了几次寻人广播,我就默默地看着我身旁空空的座位,一言不发。阳光洒在我的手臂上,没有什么温度。
舱门关闭,一切再与我无关。
成都到大理很快,在一阵急促的抖动中,飞机落了地。热浪一下子逼了上来。我措手不及地脱掉外套,看了看这刺眼的阳光。心里生出一个可笑的想法:“你要是看到这样的阳光,不知道有多喜欢。”
因为顺子的航班还没到,我取到车就先到客栈去了。客栈的小姐姐给我开的门,她个子不高,长得十分消瘦。着了一身麻质宽松的粉色衣服和白色裤子。本来乱糟糟的思绪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些尴尬。两个人在门口不知所云地寒暄了一阵,我就被她带到院子里去歇息了。我向她说明了我在等我朋友之后,她便提议给我泡茶,打发时间。但她泡的茶有些差劲,每杯入口都格外苦涩,直到我喉咙干得不能再喝。我们聊着各自的旅途,从东北聊到新疆,从九寨沟聊到了大理。旅行的人看起来都很坚强,但是又是什么驱使这个瘦弱的姑娘四处流浪呢?
云南的天总是艳阳高照,四月大理的午后,阳光直晒得人发烫。接到顺子以后,在洱海东岸开车北上,我把手搭在车窗边上,吹着海风。记不得那天去双廊的路上是怎么度过的,心里好像是思绪万千,又好像是空空荡荡。记不得一路上放的是什么歌,记不得路过了多少个村庄,只记得路边腾起阵阵灰尘。
双廊古镇
我们在双廊找了一家咖啡馆,点了杯冰咖啡,坐在海边抽烟。有对情侣在旁边一桌坐着聊天,时有嬉笑,却不搅扰。时光过得很快,日光越来越斜,先是脚,然后是腿,最后整个人都暴露在这烈日之下了。我换到一旁的沙发躺着,静静地看着对岸苍山上射下来的阳光。吸引我的是耳边的歌声:“世界上有很多的东西,你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能带走的只有自己,和自己的脾气。”
苍山与洱海
可能是坐久了有些无聊,我回过了神。和顺子开车返回客栈,想起来时路边有一家“杨记铜瓢牛肉”,俩人决定就去那里解决晚饭。一路上不知道抽了多少支烟,加上云南干燥的气候,我们两人嗓子都干得不行,喝水也觉得苦涩,食欲大减。不过,我们饭后倒是一致对那份拍黄瓜赞不绝口。
回到客栈时,天已经黑了。在阳台上可以看到对岸,看到大理斑驳的灯火和夜空迷离的星光。我对顺子说起我2011年曾来过这里,说起那时候稀疏的楼房与村庄,说起沧海桑田,我吹着口琴,品尝着大理的“风花雪月”。
那一晚我睡得很浅,也不踏实。所以隔日挺早就醒了。起床洗漱,发现我的左臂已经完全被晒成了另一种颜色。来到楼下,和那个小姐姐打了个招呼。她从厨房端了两碗米线给我们。大理温差大,早上气温不高,风吹着微微凉,还需要穿着薄外套。一碗热乎乎的米线下肚,倒也十分惬意。我们没在客栈多作休息,开车往古城去了。
古城好似一片繁荣的商业街区,现今的规模已经很大了。虽不是节假日,但人也不少。里面的停车场收费贵的离谱,我们开了很远的路,才找到一个偏远的停车场停车步行。古城里也就是各类纪念品、小吃餐厅、服装饰品。我俩对逛这类地方没太大兴趣,走街串巷地一阵乱走。也就因为地方大,所以花了我们不少时间。
大理古城
这大半天时间逛的着实令人乏味。其实若有个爱拍照的人陪伴,古城里倒也有不少角落可以充当背景。嗓子依然干得跟脱了水似的,水一瓶接一瓶地喝,烟却也一支接一支地抽。临近两点,我们才找了个地方把午餐解决了。嗯,这的太阳实在是太过猛烈了。
2011年,在古城的一隅,偶然听到有一首歌。歌词大概是这样的:“苍山洱海旁,你在我身边。这次的夏天和从前不太一样。单车经过田野,你轻轻地唱。睁开了双眼只剩下相片,牵手走过的街道就在眼前,经过的路人和那时我们一样……”转眼八年时光如白驹过隙,那个少年如今已体会过好多甜蜜与心酸。那些时光,就好像有人往井里撒石子一般,扑通扑通,溅起好多水花,然后现在却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经过的田野,是已经逐渐发黄的麦穗。那是一片可以带来好心情的麦田。麦子刚刚没过大腿,轻轻撩开,小心地往深处走去。这里看不到洱海的水,但可以捕捉到洱海的风,它就在麦田上奔跑,到处都是。从我背后,从我面前,呼地跑过,就聚在我周围玩耍。有点像雨滴洒在肩旁上的安详,嬉笑声驱逐了孤独,有一股微弱的力量把我托举,稳稳地放下。
喜洲古镇
喜洲古镇
那天,我在喜洲古镇的长椅上睡着了,醒来发现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躺在石椅上,看见树叶在头顶摇曳,鸟儿在天空盘旋。阳光逐渐被云层遮盖,我伸了个懒腰,释放掉所有的疲倦感,尽情地享受下午的惬意。我依稀记得我曾经是来过这里的,但又完全不认识这里。我们从一开始就迷了路,但并不心慌。这种感觉很好,因为我们本来也不赶时间。走在那些曲折的小巷里,静悄悄的,偶尔窜出一只小猫,或者经过几个路人。有一个僻静的小院子。那里养了很多蚕,又正巧遇上结茧的季节,一个个全结了茧。有两三个人坐在桌子边认真地做着刺绣。有一处不知道是谁的宅院,我们本想进去看看,谁知刚到转角就遇到一只恶狗在院门口冲着我俩叫,我们只好作罢。还有个地方,在一条小路边,一边是麦田,另一边的一排矮房子,被装修成了几家挺好看的咖啡馆。有一个穿着花衬衫、浑身通红的老外坐在那里喝咖啡,然后就这么看着这片麦田。还有古镇大门那里,风吹着屋檐下挂着的铜铃,“哐啷哐啷”地作响。我们离开时,艳阳高照,却洒下了零散的雨滴。
开车行驶在洱海边,随时会忘记时间。洱海的东岸很美,柳树穿过阳光,闪烁着金边。我坐在窗前,把手伸出窗外,想要抓住这时光,她却从我指缝中流出。我们有时会把车停在路边,来到洱海跟前。随便找一块石头,坐在那里。我和顺子都不敢出声,因为全世界只有风吹着浪,浪拍着石头的声音,摄人心魄,心旷神怡,令人陶醉。我们这种凡夫俗子怎么敢胡乱发出庸俗不堪的声响呢?石头缝里长满了水草,随着浪花扭动着。我撩拨着水花,感到成千上万个小妖精聚在我手指边嬉戏。我觉得非常遗憾,并不是我不能带走这里的一切,而是因为那起起落落的心情,浪费了我如此美好的光阴。
晚上我们去古城喝了酒,酒吧老板是一对热情的成都姐弟。也遇到几个四川的陌生朋友,我们喝酒玩游戏到很晚。烤的小黄鱼很好吃,只是唱歌的人声音太难听。后来回到客栈就沉沉地睡去了。
喝了酒就是睡得香,这天我们直到十点才起床。吃完早餐以后,顺子不知道从哪搞来一本书,跑来给我说:“轩哥,你看!这书的第一句话就把我打动了。我念给你听啊。”
然后清了清嗓子说:“所有人的坚强,都是柔软生的茧。”
我在一旁怔住了。这一副乐天派、大大咧咧的小伙子居然会被这种话语打动。我说:“没错,的确很打动人心。”
他便把书拿给了我,独自上楼继续补瞌睡了。
我坐在窗户边的沙发上,默默地看着书,不知不觉烟灰缸里已经满是烟头了。那小姐姐端来一碗切好的火龙果,说:“不要光顾着抽烟,多吃点水果。”然后笑着转身去了阳台。
她站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露出了纤细的胳膊。风在轻轻地撩动她宽松舒适的衣衫。事到如今,我早已经忘记了她的长相,但是这个画面不知道驱散了心底多少阴霾。
我们第三次走在洱海东岸的路上,忘记是谁提出的主意,我们拐到岔路,开始往山里进发。路上遇见了一个村庄,名字叫做“高兴”。明艳的阳光搭配洁白的墙壁,错落的房屋依山而建,还有一条不知道通向哪里的路。前途未卜或许是件令人恐惧的事情,但未知的旅途却总是带来更丰富的经历和更多的可能性。如果一场球赛一早就知道结局,那还会有多少人选择去观看呢?其实,这一切是多么得精彩啊!我失去了很多,但是命运用别样的经历统统都还给了我。
我们绕了好大一截路,最后又到了双廊。晚风轻拂海水,落日送别彩霞。我指着天边的一片云,顺子说很像火烈鸟,我说更像天鹅。
就因为一句话、一个画面、一个地名和一只彩云,这一整天心情都是好的,是色彩斑斓的。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要离别。最后那天我送走了顺子,回到客栈,在院子里无聊地听歌抽烟。那小姐姐过来跟我打招呼,她依旧热情地说要给我泡茶。由于她泡茶的技术实在不敢恭维,我便笑着拒绝了。她开始在一旁削着水果。也许是因为即将要离开,我并没有和她多说什么话。她把削好的水果递给我,我简单的吃了点,转身去了阳台,背对着坐在那里发呆。小姐姐或许见我若有所思,悄悄给我发了一条消息,内容是:“爱情虽美,但不是生活的全部,愿你能在任何美好的事物和情绪面前不迷失掉自己。” 那一天,下关的风吹得特别温柔,骄阳也识趣地躲进了云层里。我最后一次坐在那里,望着眼前的苍山洱海,任由那两行眼泪慢慢地被风吹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