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历史】饮马轻歌之北蒙(29)黄金无当骑

故事简介及目录

饮马轻歌 北方蒙尘

十月十日,诸事皆宜。

原本代国内部的比武竞技,演变成了各国政权、大小诸侯的之间的势力较量,经长史燕凤提议,代国各部落之间不再进行方阵比武,改为简单的检阅仪式,而代国方阵的代表则由代王的亲率卫队担任,与各国代表一较高低。

比武地点选在盛乐城南的演武场。演武场内的积雪早被清扫干净,观礼台上临时增加了许多座位,除了代国王室成员和王公大臣,还有就是各国代表的领队。由于是五年一度的盛会,王室和大臣中的部分女眷也被允许抛头露面,整个观礼台黑压压的一片,不下二百人。荀灌娘和谢道韫便以长史府女眷的身份隐迹其中,虽然刻意做了变装改扮,但一个身形高大,一个杨柳身姿,仍然引来不少人的注目;桓石虔扮作长史府卫队武士,有意无意靠近谢道韫,意在保护。柳轻歌则是一大早不见踪影,虽然没有说明具体去向,料想也混在人群之中。

率先进行的是代国各部落的检阅仪式。

代国自拓跋猗卢正式立国,先后与匈奴、羯赵及黄河以西的柔然、乌桓各部连年交战,逐渐打造出混合各色人种的联合作战兵种,接受检阅队伍中不乏汉人、匈奴人、乌桓人、柔然人等诸多异民族武士,各个方阵衣甲鲜明,号令整齐,展现出强大的战斗能力。尤其是近些年长期与柔然人交战的雪狼族答喇部落,整个方阵全部身披白色的雪狼皮,头戴狼头面具,手中的兵器则是一种似爪非爪、似槊非槊的奇异造型,整个兵器也是通体银白,仅头部闪耀出深蓝色的光芒,很明显是淬炼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就连胯下的战马也蒙上了极为罕见的白老虎皮,乃是代国最为强悍的部落,据说已经连续三届获得了阴山决的第一名。有传言说因为此次没有安排他们作为代国的比武代表出战,部落酋长一怒之下便欲离开,幸亏代王拓跋什翼犍亲自出面安抚,这才免去一场风波。

整个演武场闹哄哄一片,喝彩声声此起彼伏。而各国代表则是神态各异,有人啧啧称奇,有人不屑一顾,也有人细细思索,万一将来自己与对方交战,该如何应对这样一支神秘的部队。

检阅仪式很快结束。接下来便是众人期待已久的比武较量。

虽说是比武较量,但代国人早说得明白,战阵攻伐之间,死伤在所难免,所有参赛人员不得私下寻衅报复。各国代表也都明白,这是展现自己强大战斗力的绝佳机会,参与赴会的,也都是各国最强悍的勇士,自然将生死置之度外。万一落败,也只能怪己方实力不济,枉送性命不说,即便回去,怕也是不好交待。

参赛队伍一共三十二支,每支队伍以二十人为上限,所有队伍均可自由选择作战方式,马战、步战、车战均可,参赛人员随身携带武器种类、数量不作限制;三十二支队伍随机分成一十六组两两对战,比赛以一炷香时间为限,一方主动认输或队伍被击溃即为落败,如果一炷香时间已过,双方互有胜负,则以伤亡人数为胜负标准,伤亡人数较少的一方获胜;获胜方自动进入下一轮比赛,参加下一轮比赛时,可补足二十人之数,也可以少数人应战。如果中途弃权,则视为主动认输,对战一方自动获胜,进入下一轮,直至产生比武冠军。

这实在不亚于一场小规模的真实战斗,残忍而血腥。参赛的各方都必须以命相搏,若想获得最后的冠军,五天之内就要参加五次生死搏杀,而对手却一次比一次强大,只有幸存到最后的冠军,才是经历血与火考验的王者之师。

参赛的各支队伍早已热血沸腾,跃跃欲试。

这些都是久经沙场的嗜血悍将,他们的手上,也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他们不在意别人的生死,也同样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一旦上了战场,便只有你死我活。


第一天的比赛波澜不惊,并没有想象中的残忍和血腥。各参赛队伍之间似乎达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不少小国政权、割据势力根本无意血拼,眼见对手强大,一个冲击下来已主动认输,战斗几乎呈一面倒的态势。唯一有看点的,却是并州张蚝的“黄金无当骑”对阵吐谷浑的“沙漠之盾”。“黄金无当骑”乃是并州刺史张平手下最具战斗力的部队,人人金盔金甲,手擎錾金长枪,胯下战马也是千里挑一的黄骠马,通体金黄,气势雄骏。吐谷浑久有进军中土的意图,此次派出的也是国中久负盛名的“沙漠之盾”,欲要一战成名,震慑中土各国。“沙漠之盾”均以骆驼为坐骑,骑士则是左手藤牌,右手弯刀。与楼兰人一样,人人身着长袍,头缠黑巾,面目被纱罩掩去。骆驼本就身形高大,体格雄壮,在一众方队之中,更显得气势非凡。领头的将领居高临下,游目四顾之下,颇显得得意洋洋。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沙漠之盾”的气势显然盖过了“黄金无当骑”的光芒,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后者恐怕很难抵挡两个回合,“沙漠之盾”将轻易获胜。

燕凤悄悄冲荀灌娘道:“师父怎么看?”

荀灌娘淡淡道:“所谓骄兵必败。那领头将领一副高高在上的派头,只怕很快就要吃苦头。”

燕凤却又冲谢道韫道:“谢姑娘以为如何?”

谢道韫略作沉思,皱眉道:“久闻骆驼被称为沙漠之舟,耐力极强,奔跑速度却是不及马匹。张蚝将军想必也深知这一点,吐谷浑人恐很难占到便宜。”

燕凤点点头,道:“嘿嘿,给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吐谷浑人一点教训也好,免去他们觊觎中土之心。”

谢道韫不解道:“我听闻吐谷浑人原属鲜卑慕容氏,与当今北燕乃是同宗同脉,不知是否传言属实?”

燕凤大为惊讶,原本只当她是精通文墨的大家闺秀,没想到对边塞之地也有所涉猎,不由刮目相看。接口道:“不错,吐谷浑人本就是辽东鲜卑慕容部的一支。其第一代首领吐谷浑,乃是北燕武宣皇帝慕容廆之庶长兄也,其父涉归分部落一千七百家以隶之。及涉归卒,慕容廆嗣位,而二部马斗。慕容廆怒曰:‘先公分建有别,奈何不相远离,而令马斗!’吐谷浑曰:‘马为畜耳,斗其常性,何怒于人!乖别甚易,当去汝于万里之外矣。’于是遂行,西迁至上陇、枹罕之地。仔细算起来,当代吐谷浑王碎奚乃是北燕辅国大将军慕容恪的叔伯兄弟。”

谢道韫满脸欢喜,道:“我幼时曾听闻一首鲜卑歌,极尽思念哀伤,歌曰:

阿干西,我心悲,

阿干欲归马不归。

为我谓马何太苦?

我阿干为阿于西。

阿干身苦寒,

辞我土棘住白兰。

我见落日不见阿干,

嗟嗟!人生能有几阿干。

虽知与鲜卑人有所渊源,却一直不明其意。如今听你这么一说,可算是彻底明白啦。”

燕凤见她一改往日端庄凝重,竟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娇憨可爱,不禁微微有些莫名的心动。旋即马上醒悟过来,收敛心神,专注场中比赛。

两百步的距离,双方列阵完毕,伴随着雨点般的鼓声,攻击缓缓开始。双方都采用密集的楔形突击阵型,由于方阵人数不足,弓箭发挥不出覆盖攻击效应,盾牌则成为有效的防御标配。吐谷浑人率先加速,骆驼本就以耐力见长,两百步的冲击距离对体力根本不会产生任何的影响,反而能将骆驼的冲刺速度发挥到极致。吐谷浑人经年与骆驼为伍,深知一旦发势狂奔,骆驼的冲击力几乎是马匹的两倍;而且,一般马匹对骆驼似乎有一种天然的畏惧,往往是未及交锋,仅仅是闻到骆驼特有的体味便显得惊慌失措,四散奔逃。他们曾多次以少胜多,大败敌人的骑兵方阵,“沙漠之盾”绝非浪得虚名。眼见距离越来越近,骆驼上的骑士发出阵阵怪异的呼啸,仿佛胜利的呐喊。

两军相交之时,就是他们获胜之机!

“黄金无当骑”虽然久经战阵,精锐中的精锐,然而面对骆驼这样的庞然大物,却也是第一次经历,不少人甚至从来没见过。一时人人脸色凝重,严阵以待。

战马缓缓前行,调整步伐。

一百步…

八十步…

五十步…

健马突然发力,箭一般直射出去,迎向对面的庞然大物。

距离越来越近,对面骑士狰狞的面孔清晰可见。弯刀已经举起,枪尖泛着寒光,猛烈的碰撞即将开始。

胜利就在眼前。

二十步开外,“黄金无当骑”倏然分开,呈“人”字形散往两侧,马速不减,插向“沙漠之盾”左右两翼,宛如两条灵巧的金色小龙。

吐谷浑人笑了,对手终究是不敢正面交锋,胜利的女神已经在向他们招手。只要再有两次这样的冲锋,对手将不战自溃。

然而他们错了。

胜利从来不会来得这般容易。

没等吐谷浑人反应过来,四周巨大的欢呼声中,漫天金色长枪呼啸而来。迂回至“沙漠之盾”两翼的“黄金无当骑”根本不与吐谷浑人接触,十步开外的距离,马上骑士纷纷全力投掷出掌中长枪,二十条长枪划出漫天金色长影,直击向狂奔中的“沙漠之盾”。吐谷浑人从没见过如此奇怪的战法,万万想不到对方胆敢丢弃最为重要的兵器,密集的冲锋阵型更是让他们避无可避,纷纷举刀格挡,挺盾自护。长枪本就势大力沉,马上骑士膂力过人,加之战马狂奔的冲击之势,每条长枪不下千钧之力,“沙漠之盾”瞬间被洞穿。来不及闪避的人早被长枪贯穿身体,钉于地上;少数几个格开长枪,却被连人带盾被掀翻在地,惨被骆驼践踏而死;几匹中了枪的骆驼更是吃痛不住,发了疯一般四处乱串,旋即被四周的卫士射杀。

胜负不言而喻。

待得回过神来,“沙漠之盾”已经土崩瓦解,全身而退的五人满眼尽是恐惧之色,仿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侥幸未死者惨叫连连,更增阴森恐怖之意,小小的战场一下充满了肃杀之气。

战场很快被清理,伤者被迅速抬走救治。

置之死地而后生!

吐谷浑人已经彻底失去了斗志,只怕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会在恐惧之中度过,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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