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时候有个三岁的弟弟

photo by 葵贝

      “我肯定不会喜欢她的。不喜欢有个人和我相貌相同，成长也是我的复制，看到就会想到自己的过去。”当他还在我母亲的身体里安静时，我十五岁，在日记本里写下这样的话。我一口认定会是女孩，会穿我的旧衣服。直到最后一天第六感深深震动，晚上在宿舍里接到电话。‘是个男孩。’内心轻轻叹一口气，‘知道了。’

        我知道我总是故作镇定。晚上偷偷溜出宿舍，秋风萧瑟，在阳台看火红色的月亮。在学校里云淡风轻地呆到周六回家，没有向任何人提起。

      他睡着了，在棉布的包袱里，婴儿像白色瓷器，干净，却又脆弱。醒的时候给他喂奶，和我一样的单眼皮，逗他玩会眯着眼睛笑。

        只有周末在家一天。每次回家，他都偷偷长大一点点。他还是我内心的小秘密，只有最好的朋友知道。从来没有强烈浓重的情感，也渐渐发现有些情感联结终究逃不掉。

        他开始吃辅食。蔬菜，肉。坐，爬行，断奶。搀着他走，突然放手，他会大笑着马上抱住我。

        每周一次见面的话，他也渐渐看的到我的变化的吧。我转了校，看了更多的书。我知道，我们都在成长。‘他和谁更像？’ ‘更像我吧。’ 我每次都这么说。

        内向的我不喜交际，希望在世的存在感如云。但在他的世界里肯定是有我的。他会说‘姐姐’的时候就知道了。周末骑车带他出去，可能因为我看起来比较成熟，会被老奶奶误认为是他的母亲。虽默默生气了一阵，确实我们相差十五岁。无法成为玩伴，他并不理解我内心悉悉唆唆的小想法，我也很难对世界有与他相同的好奇。但可以相互陪伴，他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里有我的影子。

      陪他玩躲猫猫，给他弹琴唱小星星，用水彩笔画太阳，云彩，花朵，猫咪。做一份鸡蛋羹，土豆泥，学各种稀奇古怪的动物叫。时间像小偷。和他一起的时候，很少关注自己。等他去睡觉了，才趴着一本本看图书馆借来的书。

      有一段时间极度抑郁，无法上学在家调理。没有食欲，坐在地上看；。一小时的金鱼游来游去。世界像透明的。自己是空心没有的。‘姐姐。’他一到家就向我跑过来。我终究无法摆脱他。在世界里醒过来带他去吃一碗草莓冰沙。是甜的，眼泪也流下来。

      他是天使吧。可能老天知道我一定会抑郁无路。在十六岁的夏天，风也空荡荡。还活着就该感激不尽。‘我要保护姐姐的。’父亲有时因为成绩训斥我，他这样说。高三复习时锁着门，他会在我的门口静悄悄的玩，时而敲敲门塞一些纸进来引起注意。

      十七岁，高中毕业，离开熟悉开始大学生活。从苏州到扬州的距离大巴两小时。他也开始上幼儿园小班。母亲时常发来他的照片，笑眯眯眼。打电话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姐姐我想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妈妈说他会向其他小朋友炫耀：‘我有一个大大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