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了十七年的青春来越狱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主人公并不是我,是我的二伯
在看这篇推送之前,我想问你们两个问题
你们是否知道自己在为何而活?
你们是发自内心地愿意为它而活吗?

01

  “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正在电脑前码字的我一脸惊愕地看向身后,房门的阴影中正站着一个面容模糊的干瘦中年人,手里提着一提几十块的橘子罐头。

  “你个细裸搓的还不跟你二伯问好?”

  我爸那豪放的声音从客厅那儿传了过来。

  我看着那个那个阴影中的男人,在脑中仔细的搜索着关于他的信息,但我一无所获。

  “不记得也正常,没事,没事。”

  那个二伯好像是扯出了一个笑脸,帮我解了尴尬。

  在他轻轻关上房门离开之后,那个疑问仍在我脑中盘旋。我爸家的亲戚我都认识,唯独没这位二伯的印象…

  这个二伯是谁?

02

  我奶奶说他叫文正。

  小时候文正伯伯是咱们工人村最跳动的几个混小子之一,别的本事没有,可要论翻墙上树掏鸟窝,他是全村一绝。

  那时工人村的孩子可不管你家境如何,只要会玩,够混,那你就是孩子王,文正当之无愧地登上了王位。

  不想着搞事情的孩子不配当王,而文正就是这么一个王中王,要是哪天没因为调皮捣蛋青一块紫一块地回家,那他的一天就不算圆满。

  文正那时候还欺负过我爸,有一天把我爸整得满身狼藉,我爸就跑回家找我爷爷告状,但那时候村里可没什么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这种操作,我爷爷直接跟我爸说:人家怎么欺负你,你就怎么欺负回去。

  结果我爸还是没搞过文正那小子,不仅又被文正欺负了,回家里哭诉的话还没出口,就给怒发冲冠的爷爷结结实实地胖揍了一顿,被吊在房梁上用皮带抽。

03

  再之后,这个孩子王的人生进入了黑暗时代。

  我家有六个爷,文正是大爷爷那一房的次子。大爷爷没养育他多久就离村出去闯荡了,除了开头几年逢年过节还回来下,之后就没再回过家。

  文正的母亲也不是一个合格的人母,在大爷爷出去闯荡后没几年,就嫁给了另外一户人家。我的家族全住在村里三栋,她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改嫁到了二栋里去,跟我们家隔岸相望,这简直就是对咱们家族莫大的讽刺。

  恨屋及乌,从此家里其他五房人家都开始不待见大爷那一脉的人了,大爷的两个儿子都变成了没人管的野孩子,只有我太奶奶愿意照拂一下,用的还是我奶奶30块钱的月薪。

  我太奶奶是位典型的封建时代婆婆,再加上年事已高,她的照顾仅限于给点吃食,至于上学那纯粹就是天方夜谭,想都别想的事。我爸后来去本市的第八中学上学了,文正还在外面摸滚打爬。

  在这种恶劣环境下生存的文正,就像是一棵沙漠里的胡杨,他必须用尽一切手段去汲取水分来维持生存。

  正是这种不惜一切代价的渴望,让他把自己关进了一所叫“物质”的监狱。

04

  昔日的混小子真的成为了一个混蛋。

  文正在外面没学到什么手艺,处处碰壁,他只好去偷窃。而偷窃这种空手套白狼的“手艺活”一下子就让文正上瘾了。

  在第一次偷盗成功后,食髓知味的文正开始不断地寻找目标下手。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没过多久他就被套上了玫瑰金手镯,进局子里吃了顿训。

  出来后的他跟很多扒手一样并没有悔改,反而更加发奋地锻炼这门手艺,反思自己盗窃过程中的不足。

  可最后他还是没成什么大盗,一次又一次地失手,一次又一次地进局子,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出来行窃,似乎除了终身监禁,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这个恶性循环了。

05

  文正撞大运了。

  他居然找到了一个贤惠的妻子,就连不待见文正的五房人家都对那位二伯母赞不绝口。那位二伯母至今都不忘自己的身份,每年都会给我们家拜年。

  有了这么一个贤内助,二伯也该停手了吧。人们都是这么想的,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文正也应了人们的想法,老老实实地做了一段时间正经活计。不过没多久,他又开始了那个恶性循环。这一次,他将手伸向了身边人。

  这个屡教不改的扒手在泥沼里越陷越深,很多人觉得他没救了。

  2001年,在他偷邻里店铺的一台电脑时,警察抓住了他的尾巴,将他人赃俱获。这一次没有人再愿意容忍他了,包括他的妻子。他直接被公诉人告上了法庭,法官判他17年有期徒刑,刑警将他押往沙洋监狱度过余生。

06

  文正的妻子没跟文正他妈一样改嫁,她一人带着女儿谋取生路,慢慢地将女儿养大成人找到了一个好归宿。

  文正他堂弟,也就是我三伯,在他服刑的时候闯出了名堂,成了咱们家族里最成功的一位,年薪百万都是往低了想。

  以前没几辆车的公路上现在车水马龙,低矮破旧的砖瓦房一个个都变成了高楼大厦。

  在17年里,太多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转变,但有些则不然。

  文正费尽心力偷的那台高档电脑,在现在变得分文不值。

  文正那个自私自利的父亲,在外闯荡多年杳无音信,突然一天有消息了,传来的却是死讯。

  文正他的母亲为了名利一次次改嫁,改嫁了整整四次,最后还是入了户普通人家。

07

  去年年中,文正刑满释放了。

  他被释放后好不容易弄到了兄弟伙八人的电话号码,找个座机挨个拨出去,只有我那个讲义气的老爸理会他。

  我爸为了让他出行方便点还把我的山地自行车扛出去送给他了,这事过了好久我爸才吞吞吐吐地跟我说了次。我当时看着突然空旷的房间,还在寻思着这自行车难不成自己踩踏板跑了。

  在17年后,文正以往所追求的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而长期以往被他忽视的亲情却成了他最大的一笔财富。

  去年八月份的时候他跑去深圳打工,领了两份兼职,加起来四千多,在那个大城市里只够勉强过活,最多每月存个小几百。

  谁都没想到的是,艰难生存的他居然愣是将买了张一月份的车票,千里迢迢的跑回来,跟我爸打了通电话说他要请我们家吃顿年夜饭。

  他释放的时候是什么心态,是不是跟肖申克的救赎中那位Brooks一样茫然?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已经洗净一身尘埃,花了十七年时间成功地从那座物质监狱中越狱了。

  他真正的明白了他想要什么,他在为何而活,或许此刻在他心里,最可贵的已经不是金钱财富,而是几十年前当孩子王时的那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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