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这泼天的浪漫,真叫人「气绝身亡」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出自元代杂剧演员珠帘秀的《醉西施》,

后来被明代剧作家汤显祖借用,

通过《牡丹亭》发扬光大。

戏曲《牡丹亭》舞台

虽然现在普遍认为,

句中「牡丹花」说的是美女,

但当初身为女性的珠帘秀落笔时,

指的就是牡丹花本花。

可见无论在男人还是女人心里,

世界上最理想的去世,

就是死在好看的人或东西旁边。

这辈子活得浪不浪不要紧,

只要断气的环境够浪漫,

起码到了地底下还能风流一回。

然而理想归理想,

再浪漫唯美的想象,

真落到现实里跟人命扯上关系,

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公元3世纪罗马有个皇帝,

叫「埃拉加巴卢斯」。▼

埃拉加巴卢斯雕像

这位「埃#@*&%皇」有个特别的爱好,

就是每次宴请宾客时,

都会在会场顶棚的遮阳布上,

准备大量玫瑰花瓣。

当宴会进行到高潮大家都玩嗨了,

埃皇会命人放下遮阳布,

看着花瓣飘落洒向狂欢的人群。

据说有一次负责准备花瓣的仆人,

为了讨埃皇的欢心,

特地多准备了几倍花瓣。

导致不少宾客被埋在花瓣下,

而埃皇就眼睁睁看着他们窒息而死。

19世纪英国画家劳伦斯·阿尔玛-塔德玛,

Lawrence Alma-Tadema,

为了还原这魔幻一幕,

画下了代表作《埃拉加巴卢斯的玫瑰》。▼

The Roses of Heliogabalus

这幅布面油画创作于1888年,

高132.7厘米,宽212.4厘米,

现属于私人收藏。

大概这么大▼

画中耳边别着朵小红花,

舒舒服服的趴在卧榻上的男子,

就是故事里的埃皇。

他是罗马帝国建立以来,

第一个拥有东方血统的皇帝。▼

埃皇的母亲来自叙利亚

传说埃皇长相十分俊美,

他15岁被外婆从乡下揪出来争夺王位时,

许多军官仅仅因为埃皇长得好看,

就宣誓效忠于他。

不费吹灰之力坐上的皇位,

埃皇自然也没想着珍惜,

登基后他甩开了膀子放纵享乐,

青春期还没过完就被干掉了。

所以别看这满脸沧桑的络腮胡,

实际上就是一小屁孩儿。

紧挨着埃皇坐的端庄阿姨,

就是一手将他扶上皇位的外婆。

外婆戴着金冠金耳环和满手金戒指,

露出富贵而满足的笑容。

反正要是这个外孙把自己作死了,

她还准备了别的外孙。▼

右边戴着白玫瑰花冠的女子,

明显和这些没心没肺的家伙不是一路人。

她忧愁的看着飞舞的玫瑰,

手里抓着一把葡萄却忘了吃。

这是埃皇的第三任妻子安妮亚,

安妮亚出身名门家财万贯,

原本有个恩爱的丈夫和两个孩子。

可这些在埃皇眼里都是障碍,

他直接杀死安妮亚的丈夫,

用两个孩子要挟她嫁给了自己。

不知安妮亚此时看到这象征爱的玫瑰,

是不是想起了和家人一起的时光。▼

戴着绿色常春藤冠的女人,

是埃皇的亲妈。

她似乎并不关心现场的状况,

而是饶有兴致的看向右下角的绿衣男人。

据说这就是画家「塔德玛」本人,

他将自己安排到画中,

亲眼见证了发生在千年前的一切。

怕别人认不出,

还特地把名字签在了旁边。▼

塔德玛签名旁还有他独家的防伪编号

这个故事最早的出处,

是公元3世纪书籍《罗马帝王纪》。

但书中记录的不是玫瑰,

而是「紫罗兰和其他花束」。

塔德玛做这么大的改动,

其实是想借古代传奇,

指桑骂槐的讽刺一下当今社会。

19世纪维多利亚时期的英国,

是世界第一强国,

然而在工业的飞速发展下,

人们的生活却越来越浮躁腐败。

塔德玛将故事中的紫罗兰,

替换成代表肉欲和堕落的红玫瑰,

营造出更贴合时代的视觉冲击。

而那些被花瓣掩埋的宾客,

脸上完全看不到焦急与害怕。

暗示人们沉浸在享乐中变得无知麻木,

全然不知危险就隐藏在华美之下。

以埃皇为首的吃瓜团身后,

立着一尊酒神巴克斯的雕像。

罗马神话中的酒神,

身边总跟着半人半羊的潘神,

和标配的宠物豹子,

代表了荒淫和纵情狂欢。▼

提香笔下的酒神,身边也有豹子和潘神

感觉塔德玛为了让大家知道,

埃皇这个人有多么离谱,

已经用尽了毕生所学。

然而画中呈现出的信息量,

跟历史上记载的埃皇事迹比起来,

无论猎奇程度还是开车尺度,

都根本不够看。

其实埃皇满打满算就当了4年皇帝,

这么短时间要把天下坏事做尽,

感觉好像也不太现实。

所以现在有些学者认为,

那些关于埃皇的负面记载,

可能一大半都是假的。

搞不好只是因为这小子太中二,

得罪了负责记录的史官,

人家就把他往死里黑。

看来当皇帝也有不方便的时候。

咱老百姓想做风流鬼,

找棵牡丹花就行。

可皇帝死后是风流还是下流,

那还得看史官的脸色啊。

其实在《埃拉加巴卢斯的玫瑰》中,

除了酒神本神的雕像,

塔德玛还另外安排了许多细节,

来强调这场宴会的放浪性质。

画面左边大理石柱旁有个姑娘,

看起来好像正拿着两根炸油条的筷子,

忘情的往嘴里捅。▼

这其实是古希腊最原始的管乐器:

「阿夫洛斯管Aulos」。

最初是专门用来在酒神节祭祀时,

演奏欢快乐曲用的。▼

古罗马浮雕中演奏阿夫洛斯管的乐手

而吹奏阿夫洛斯管的少女,

戴着常春藤和葡萄叶编织的头冠,

衣服上披着豹纹兽皮,

是标准的「酒神女祭司」打扮。

尤其是维多利亚时期的英国画家们,

画她基本都是这套造型。▼

画家莱顿和柯里尔的「酒神女祭司」


画面右下角斜倚着一个女人,

是众多人物中唯一直视画外的。

她神情忧伤而悲悯,

是这起事件的另一个见证者。▼

女人手中举着半个石榴,

这种有着鲜艳红色汁水的果实,

在西方文化中有时也被看做血的象征。

暗示了身旁这些被花瓣掩埋之人,

最终将会走向死亡。

女人左手小臂上带着个蛇形手环,

蛇在古罗马神话中代表了治愈和重生,

在基督教中也有智慧的寓意。

这也许是塔德玛在画中留下的,

对这个时代的一点希望。

当然也可能是咱想多了,

毕竟古罗马本来就很流行蛇形首饰,

画这个算是尊重历史。

而且到了塔德玛所在的19世纪,

全世界又刮起了蛇形首饰复古风潮,

画这个也算是顺应潮流。

古代遗址中发掘出的蛇形首饰
19世纪的蛇形首饰

今天的「短颈鹿瞎说画」就到这里~

不说了,

去喝杯热乎乎的玫瑰茶,

压压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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