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故事】大卫和他的女秘书

原创文字: 满阶梧桐

      《大卫和他的女秘书》


      今天下班,在回家的地铁上, 我遇到了珍妮。 她是去她的表哥家, 今晚在她表哥家有个家庭聚餐。 我们闲聊了几句,她很快就到站下车了。


      四年前,珍妮比我早一个星期来这间公司工作, 我们不在同一个部门, 我在财务部, 而她是来给大卫做秘书的。 她的前任已经做了很长时间了, 因为要生孩子,所以才换成了珍妮。


      前任秘书曾经是个舞蹈演员, 那张脸美的无可挑剔,说话的声音很甜美,人也伶俐。 大卫曾说过和舞蹈演员的合作非常默契。 珍妮是个黑人, 没有模样和身材可言,走路的姿态也不谈不上优雅,与她的前任有着天壤之别。 但是珍妮做事情很认真,对人也很和蔼。 她总喜欢称呼我“my girl”。不管是谁有事情找她,她都会立即停下手里的活儿来帮助你。我也曾麻烦过她多次,我习惯性地用我中国人的思维觉得很不过意。 有一次,我便带了一小盒日本点心送给她,表达一下我的谢意。 她高兴地像个孩子,说:“我从没有吃过日本点心呢。” 然后就急急地打开盒子, 拿出一小块出来, 先尝为快。


      圣诞节前,有一天下午,我听说珍妮被赶走了,原因是:她花了两小时打一封信。 等我去了珍妮办公的小格子间时,果然那里已经收拾地很干净, 她已经离开了。


        大卫是公司里的副总裁, 和我这个临时工几乎没有工作上的联系,除了在出支票的时候请他签字,才会和他说上几句已经格式化的话。 我来公司上班后不久,有一天早晨,我在厨房里泡茶,大卫进来冲咖啡,他一口就叫出我的名字,还真让我小小地吃了一惊。

 

    自从我一来这公司上班就听说大卫是个极严厉的人, 被他开掉的部门经理和秘书有不少呢,只要不合他的意就开了, 因此大家都有点敬畏他, 也不敢招惹他, 怕引火烧身, 平白地丢了工作。


      但是, 大卫也是个极能体恤属下的人。冬天有大雪暴的时候,他能亲自给每一个部下打电话,通知他们因为大雪,开车太危险,不用来上班了。四年前,黑莓手机才刚刚问世, 他手下的经理就人手一个。


        大卫也是很有个性的人。他在打电话的时候,就会在门上贴上一个不让打扰的字条,无论多重要的事情也得等他打完电话。我的部门有时有紧急支票要出,需要他签字, 也只能放在他门外的盘子里, 侯着。 他的办公室布置得很清雅,他让花店每天给他送一束新鲜的玫瑰,多数时候是红色的,有时是黄色的,偶尔会有蓝色的。我不清楚这些颜色的变化是否有他的特别用意或是刻意挑选。 在一个很显眼的位置上, 放着两幅他太太不同风格的照片, 每次我经过他的办公室时都能看见他太太灿烂的微笑。


        珍妮走后两天,新秘书―—苏上任了。苏,高高的个头,修长的腿, 身材好得要羡慕死个人。 听说苏过去是个体操运动员。苏那白嫩的脸上有淡淡的雀斑, 棕红色的头发被修剪得很精致, 眼睛是蓝灰色的, 亮亮的、闪闪的,很漂亮,仿佛会说话。 她告诉我她是从纽约来的,到多伦多才三个星期。 她说这份工作对她来说就是圣诞礼物。


        第二天午餐的时候,我看见大卫与苏说话, 她很拘谨地坐在大卫的办公桌对面。 第三天我下班的时候,大卫与她说话, 她仍坐在大卫办公桌的对面, 看上去比较紧张。 第四天我下班的时候,大卫与她说话,只见她低头不语。 接下来的那个星期,每天下午五点半、我下班的时候,大卫与苏说话。大卫办公室的大玻璃窗正对着楼下的公共汽车站。 夜幕降临后,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位于2楼的大卫的办公室。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苏不再坐在大卫的桌子对面了, 而是歪斜在沙发上;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 苏的桌子上也多了一束玫瑰花;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 大卫和苏在小图书室里吃午饭, 虚掩着门;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苏上午的衣服和下午不一样了;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苏不再叫David是David,而是my Day;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苏在公司里上班仿佛打了兴奋剂一般, 时时刻刻都开心, 见到谁都开玩笑。 极为夸张的肢体语言, 有时我误以为她在走廊里跳舞。


      中国新年过后没多久,老板从总公司来多伦多了。 第二天中午, 苏来和我们告别,她的眼睛里有泪光在闪动, 她什么话也没有说, 只是跟我们每一个人都拥抱了一下。 半个小时后,我看见她怀里报着个纸盒子在楼下的公共汽车站。


      五月的第一个星期二, 我一上班打开电脑就收到老板的邮件, 这是给全体员工的公开邮件。 大卫的副总裁职务到今天下班为止, 晚上, 公司将为大卫举行一个大型的离职晚宴,希望全体参加。



写于2008年


网图 | 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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