蹴罢秋千不自由

周末休息,带孩子去公园玩,阳光实在灿烂,孩子到处跑跑,坐坐跷跷板,跳跳大气包,滑滑滑梯,我一个人溜达。

十岁年龄百岁身,然而百岁年龄十岁心。太阳一晒,身体蔫了,精神减了,玩起了十岁孩子玩的月亮船,躺在里面,眯着眼睛,无思无虑,不牵不念,悠悠的转着,转着,转回了童年的无邪,转回了少年的天真,悠闲,悠闲,闲的像仙,仙乎闲乎的感觉,这样感觉暌违太久太远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忙的没了自己,身心疲惫,却毫无进境,越来越拖沓的日子,越来越倦怠的灵魂,忙忙碌碌,不知所谓,想起了苏东坡的“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自己何尝不是。

怀念少年时代,家里宽敞的大院子,两棵老榆树下搭个网布“秋千”,初夏的午后,浓荫之下,飒飒的风声,透过点滴的光斑,一个人躺在网兜秋千里,悠悠地眯着眼睛,拿本切己的闲书,累了看着蟠桃树结的果子,那光景不是神仙,胜似神仙。

时光匆匆,世相茫茫,我碌碌,人亦慌慌,每天过的,轻易快捷,来不及品味,来不及细看,来不及停憩,被裹卷在速逝的岁月里骑着一种名叫“日子”的神兽绝尘而去。想起木心的诗《从前慢》:“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从前的日色很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这样的岁月,这样的时光,这样的世代,这样的悠闲,这样的从容,这样的安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没了!除了缅怀,只能回忆。

现在的日子,往往什么也没做,却身心俱疲,那种累不是因为做了很多实在事,而是没做什么事,不是主动做的有意义事,而是被迫做的形式事,这种累绵绵不断,累及神魂,倦及生命。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生机被压抑着,抖擞不起精神来。

诸葛亮未出草庐过这样的日子:“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王维在辋川闲居的那些日子,那些诗,自在的让人妒忌:“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程颢大概是理学家里最会涵养性命的人,他的诗里流出让人羡慕的悠闲自在:“云淡风轻近午天,傍花随柳过前川。时人不识余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被贬海南的苏东坡身体病着心却是悠闲自在的:“白头萧散满霜风,小阁藤床寄病容。报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轻打五更钟。”这样的闲,让人惬意。然而不是所有的闲都让人舒畅,有的人闲的的累,“世累为身累,闲忙不自由”;有的人闲的苦,辛弃疾一生20多年被闲置,禁不住感叹:“闲愁最苦!”

生命需要“闲在”安顿,但不是所有的闲歇闲呆都好;生命更需要忙来安泰,忙的乐在其中,忙的忘乎所以,忙的有情有趣,忙的不亦快哉,这样的忙让生命充满意义的张扬,厚重的价值,忙的快乐从心里汩汩流出,忙成最高境界的“闲”,忙闲都是发自内心的需要才好。

月亮船晃得头晕,阳光照的睁不开,我从从前和意念中回到现实,我知道,这样的轻闲并不踏实,尽管生命呼唤悠闲自在的日子,但却不是这样光景下的闲闷。也许因为年龄和心境,旧时天气旧时衣,只有情怀不似旧家时。忙要忙的有价值有自由,闲要闲的有趣味有自在,就像陶渊明的《自祭文》说的那样:“欣以素牍,和以七弦。冬曝其日,夏濯其泉。勤靡余劳,心有常闲。”

月亮船晃悠悠,晃得回少年的记忆,荡不回从前的况味,荡不走闲忙的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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