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文化探索 | “鸡尾酒”式的澳门历史

如果说深圳的文化是当代艺术和海洋文化传统的混合体，佛山的文化是广府传统的发源地，那么澳门呢？也许你曾拿着通行证到访过澳门，但是几次下来还是无法读懂它。你只能想到“东方的蒙地卡罗”等等标签，葡挞、大三巴等等具象符号。由于澳门在葡萄牙殖民期间，其基础教育不重视本土历史。所以，即使是本澳人，也不一定能了解澳门。

只有32.9平方千米的面积，68万左右人口的澳门，它真的不大，但为什么难以读懂？这一切都要从澳门的历史和文化组成说起。

鸡尾酒是夏天的热销饮品，它的魅力不在于绚烂的颜色，而在于神秘感。来杯冷门款，喝下一口你能准确说出它混了哪些材料吗？澳门的历史和文化就如同鸡尾酒，是个多元的混合体。

跟深圳一样，澳门曾经也是个珠三角不起眼的小渔村，行政隶属广州府。渔村的弊端在于耕地少，在农耕社会是物质贫乏之地，但同时它的优势在于离海近、航道四通八达。海上丝绸之路自西汉到明代不断拓展，澳门凭着地理优势在明代成为广东非常重要的对外贸易港口，称为市舶司。15-16世纪是大航海时代的黄金期，欧洲两大海上霸主西班牙和葡萄牙绕到东半球寻找领土和贸易机会，澳门这个贸易通商的港口就被葡萄牙人盯上了。自1553年，以晾晒货物为名的葡萄牙人登陆澳门并定居，到19世纪中叶全面殖民，直至澳门1999年回归中国。历时400多年，澳门深受以葡萄牙为代表的欧洲文化影响。

难道澳门只是东西方，或者具体点，中葡文化的混合体？不，远远没有这么简单。往远处讲，哪怕葡萄牙自身的文化，也并不是纯正的，或者单一的。举个简单例子，澳门街头都有这种形式的路牌，它的表面是葡萄牙的彩绘瓷砖，这种葡式艺术品在里斯本也随处可见。但彩绘瓷砖真正来源于阿拉伯世界，葡萄牙语 Azulejo（瓷砖）来源于阿拉伯单词 Al-zuleique，意思是“光滑的小石头”，在中世纪时是穆斯林们在使用。比利牛斯半岛上的西班牙和葡萄牙都曾被来自穆斯林世界的摩尔人统治，摩尔人留下了这样精美的瓷砖绘画工艺。另外，大航海时代也伴随了罪恶的奴隶贸易，非洲黑奴来到葡萄牙，也带来了他们的文化，比如音乐和饮食。于是，来自中东、非洲的文化连同葡萄牙所在的欧洲文化随着殖民者一起来到澳门。

往近处谈，澳门是中华文化的浓缩之地，其人口组成有广东人、福建人、北方人，他们带来了中国五湖西海的文化传统。此外，虽然葡国人在16世纪就霸占了澳门，但是在它全面殖民以前，仍需向中央朝廷纳税，服从于明清政府的最终管理权，长达三个世纪的华洋共治是中国全境绝无仅有的。澳门因港口贸易而繁荣，成为中国当时的国际航运中心，吸引了不少人来工作和定居，其中就有曾经居住在印尼、泰国等地的东南亚华人，他们转道澳门发展，为澳门注入了东南亚文化，也让澳门成为亚洲文化的汇聚之地。

以上所谈的文化混杂，在澳门的茶餐厅最能感受得到。一间面积不大的茶餐厅竟然蕴含着多元的世界，它们不仅提供多种语言版本的菜单，而且菜式丰富，菜品甚至跨地域的融合。老广人钟意的茶点、葡国人爱的海鲜，非洲风格的烧烤、印度式的咖喱、马来的椰浆等等，一应俱全。有关澳门的美食，后面我们会做专题介绍。

澳门是中国最早有欧洲人定居的城市，它因航海和贸易而繁荣，也因此被改变历史。早在四百年前，澳门就由小渔村变成国际化的城市，其进程远远比深圳的来得快。文化层面上，澳门的文化受到葡国文化的塑造，而葡国文化又受到其他国家文化的影响。同时，澳门的文化也受到中国传统文化的滋养，并吸纳亚洲文化的元素。所以，很难说清澳门文化的根是什么，它不好找，也许并不存在那根清晰的源头，而是多种元素在混杂中交融，直至难以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