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人生的虚无和宇宙的无限,浪漫主义是唯一的安慰剂。

本质上来说,地球只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在这颗小小尘埃上发生的一切,都无足轻重。

一粒面包屑掉落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时间久了就会发霉腐败,孕育出成千上万的微生物。从微观上看,这就是一个生态系统,甚至一个星球。地球就是掉落在银河系偏远角落的一粒面包屑。人类和成千上万个物种,都不过是这小块面包屑上孳生的霉菌。

我们短暂的人生,谨小慎微维系的生活,那些折磨着我们的烦恼和妄念。甚至人类的历史、文明、和战争,在宇宙尺度下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宇宙因何起源,是谁从虚无中造出万有,又是什么力量让亿万颗行星运转?面对这终极的谜题,和沉默的虚空。人类的理性显得可笑。

但不自量力地思考这些大问题,正是人类的可爱之处。当我们仰望星空时,显得既渺小又伟大。好奇心可能是人性中最大的优点,正是好奇心促使人类思考和探索,并最终进化出能够屹立于食物链顶端的能力-智慧。在自然界,动物以尖牙利爪为武器,弱肉强食。而人类以智慧为武器,足以匹敌最凶悍的猛兽。

我们的理性知道,任何物种都不可能永存。有一天人类会从地球上消失,宇宙却会永恒运转下去。据推测,宇宙诞生于大约137亿年前,而人类文明的历史不过几千年。在宇宙历史的维度上看,人类的存在,不过是眨眼一瞬间的事。就像电视机屏幕上突然闪现的一个噪点。出现,0.1秒后消失。同一个噪点再也不会出现了。千百年文明的进程,那些被我们杜撰出来并引以为傲的悠久历史,那些璀璨狂热的黄金年代,都包含在这短暂的0.1秒钟里,辨不出任何区别。

通过理性所得知的这些事实,不可避免的会让人类这种执着于意义的小小生物产生存在主义危机。当这种危机无法通过理性消除,就只有交给感性去自我化解。这也是为什么一些知名科学家,一生无神论者,到最后却投身宗教信仰的原因。不管当前看起来人类已经取得多么可观的科学成就,我们所知道的跟我们所不知道的比起来,就像一滴水之于汪洋。当人类最高的智慧在宇宙的奥秘面前相形见绌,除了求助于上帝,大概也别无他法。

另外一种途径就是用浪漫主义去消解这种理性所无法解决的意义危机。所以音乐、文学和一切艺术才对人类如此重要。因为它是我们抵御虚无的最后防线,是在虚空的漩涡中能够抓住的唯一一根绳索。艺术能使人从眼前的现实困境中短暂抽离,将自己置入一个虚构的意义体系中。在那里逻辑和原理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美与感动。

人类甚至会把这种自我麻痹投射到宏大的宇宙中。我们认为宇宙是美的,认为人类发射的飞船在半个世纪中孤独前行,去探索宇宙是一件浪漫的事情。可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冰冷的客观存在。宇宙只是宇宙,它没有美丑,它的存在和运行都与人类无关。

当终极谜底无法用理性解答,一切显得毫无意义的时候。人类就会为它创造出意义来。因为活在自我制造的幻象里,好过活在确凿无疑的虚无中。

......

1977年,美国宇航局发射的“旅行者1号”,携带着金唱片踏上漫长的探索之旅。迄今为止已在太空孤独前行40多年,仍在正常工作。科学家预计,在2025年之后,“旅行者1号”将彻底和地球失去联系,成为茫茫宇宙中最孤独的流浪者。

1990年2月14日,旅行者1号离开太阳系时回望地球,拍摄了这张照片。地球在64亿千米以外,只是照片里一个渺小的“暗淡蓝点”。

以下引述一段令我十分触动的话,来自《暗淡蓝点》的作者卡尔·萨根:

“再看看那个光点,它就在这里。那是我们的家园,我们的一切。你所爱的每一个人,你认识的每一个人,你听说过的每一个人,曾经有过的每一个人,都在它上面度过他们的一生。我们的欢乐与痛苦聚集在一起,数以千计的自以为是的宗教、意识形态和经济学说,所有的猎人与强盗、英雄与懦夫、文明的缔造者与毁灭者、国王与农夫、年轻的情侣、母亲与父亲、满怀希望的孩子、发明家和探险家、德高望重的教师、腐败的政客、超级明星、最高领袖、人类历史上的每一个圣人与罪犯,都住在这里——一粒悬浮在阳光中的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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