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6-30 “进退皆忧”与“穷达皆乐”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

这句在中学时候背得滚瓜烂熟的话突然又闯入我的脑海。

因为我最近很忧愁。

然而却不是范仲淹这样的忧愁。

愁的是从高考到考研到考博到考编，屡屡因为一两个名次或者一两分的差距铩羽而归，深深的挫败和自卑笼罩着我；愁的是女儿马上要上幼儿园而她的妈妈还没有找到安身立命之本；愁的是家庭为我负重，我焦急迫切想要有一份事业却却茫然无措；愁的是父母渐老而我仍不能让他们对我放心。

这样的忧愁，是很私人的忧愁，与进退皆忧”的那种忧远不能相提并论。

我更沮丧的是，生存的艰难已经让我疲于招架，古士大夫那样的“进退皆忧”——忧其国忧其民，我根本连这样的资格也没有。

古之达者，穷亦乐，达亦乐。所乐非穷达也。

所乐非穷达，那乐的是什么呢？

是“道”。

陶渊明说：先师有遗训，忧道不忧贫。颜回的“人也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这样的乐。

可是我乐不起来。

逻辑被两种力量撕扯：一方面是乐观豁达，不以己悲，“穷达皆乐”；另一方面又为自己的无能羞耻——连承担自己也不能，哪还有心情傻乐？所谓的“穷达皆乐”，于我倒更像是自我安慰与逃避。

我觉得“穷达皆乐”，应该是有能力而无时运的“穷”，或者自我选择的“穷”，才算真正的“乐”。

无可奈何的“穷”，就不太一样了。

更让我忧心的是，我不知道现在的“道”该是什么？

陶渊明寄情山水，因为当时的政治环境实在不好；他能翩然隐退，因为隐退之后到底还有一点薄田；颜回虽能居陋巷，可他因为遵行心中的“君子之道”，所以能不困于外物。

可是我身处的时代并非不好啊，这个时代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充满活力与公平，“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也正在进行时，一个人总要把自己放在时代的坐标中，寻找自己的价值。

大家都在积极为提高“物质文化水平”而努力，安贫乐道——关键不光自己“贫”，还害得家人一起受苦，这样的“安贫乐道”应该吗？

我深深陷入困惑中。

既没有“进退皆忧”的资格，又达不到“穷达皆乐”的境界。

书上与现实的出现巨大的裂隙，而我却找不到答案。

（以前很相信努力就会有回报，可实实在在缺少赚钱的能力，在教育机构（小城市）一个月课时上满也就5.6千块。这半年又辞去工作考编，车贷尚未换完，买房掏空了家底又加上贷款——生活的重担真切压在身上时，恍然觉得过去活在梦中。可又不能释怀，难道“进退皆忧”与“穷达皆乐”错了吗？）

以前觉得“宠辱皆惊”是很不体面的事，现在实实在在自己也“宠辱皆惊”。）

心存疑惑，对自己也有很多的不满。

可是生活在继续。

甩开膀子加油奋斗，对于像我这样的成年人来说，忧或者乐的情绪都好像是矫情多余的。

不断拼搏，不断学习，总是没错的。

或许我心中的“道”与“乐”，就是尽到为人母、人子的责任，能让父母安心，孩子快乐，家庭幸福。如果能再奢侈一点点，能有一份事业，找到“价值”感，能够为社会的发展尽一份力，也就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