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苇和芦花

在金秋时节，麦穗沉甸甸的。村里的一个男孩，三苇，经常跑到麦地里去玩。他喜欢那种麦子蹭在光溜溜的大腿上痒痒的感觉。

村里的一个女孩，芦花，总爱静静地看着，仿佛在等待着一声呼唤……芦花才九岁，三苇已十三岁了。村里的一个小胖子，牛二，总会去欺负芦花。有一次，芦花哼着小曲儿去上学，牛二不知从哪“噌”地冒了出来。他坏笑着，摆摆手，又一个轻巧的瘦孩子从麦子里钻了出来。那是黄阿三，从来不上学，没文化又爱欺负人。黄阿三鬼鬼祟祟地挪近芦花，“哇”地大叫，芦花吓得跌进了麦田，头流血了。

芦花屈辱地哭了。哭声还带着几丝爽朗的笑声。黄阿三最狠，他随便拾了根木棍子，拿自己的麻绳将芦花绑在一棵树上，把芦苇粘在木棍上，啪，啪地抽芦花。随便一个路人看到了，想去告诉葵花堂里的那个凶大汉，那是芦花的远房亲戚，来评理，但都被牛二拉住了。

芦花最近因此老迟到，老师很好奇，正好又与芦花顺路，就去探了探。

三苇嘴里嚼着一根芦苇，慢腾腾地穿梭在夕阳之下。他也不上学，他有病，传染病，没人敢接近他。三苇最近脑子有点毛病，老是无缘无故朝着别人傻笑。

芦花远远地看见了三苇。

“你好！”芦花朝着他摆手。

三苇渐渐走过来了。

“你是……三苇吧？”芦花摸摸脑袋。

“嗯，嗯。有事么？”三苇在轻轻地抽泣。芦花介绍道：“我叫芦花，住在麦地乡，我那里全是麦田，有空带你去玩吧。”三苇低下头，轻轻地附和着：“就是，多好的麦田呀，我爸妈死活不让。对了，我也是麦地乡的，我住在一间草房里。”

芦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哭。她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她也哭了。

芦花跑回家，对爸爸说：“爹！我要压岁钱！”

“没有压岁钱，没有压岁钱。只有欠着人家的一大笔债！”妈妈冲出来大喊。

芦花摸摸眼泪，走了。

三苇又在散步了。他仰望着天空，突然，像个木头人似的停了下来。“芦花！芦花！这里，这里，我在这里！”他向远处还在抹眼泪的芦花摇摇手。芦花慢慢走了过来，摆摆手，很无奈地苦笑了，三苇也跟着笑，是傻笑。

转眼，到了严冬了。三苇经常裹着棉袄，猫着身子出来找芦花。麦地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很无趣，也没有人来玩了。牛二和黄阿三也缩在家里，他们明显没有买棉袄的钱。芦花穿着一件单衣，和一件秋衣来了，她不冷，很热，很热……

最后呢，谁也不知道三苇去哪了，只留下一封信：

小芦花儿：

很抱歉，你三苇哥与你不辞而别了。还记得秋天的大麦地吗？也许我的影子还会与你一起蹦，一起跳。但我还是走了。我要去镇里上学，好好地上学，等我以后有饭碗了，有钱了，就再来麦地找你玩。好吗？

芦花看了信，什么也没说，只是毫无目的地望了望湛蓝的天空，仿佛在追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