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一个经常被大家拿来笑谈的故事:
一个中国老太太和一个美国老太太在天堂相遇了,谈起自己一生最快乐的事,中国老太太说:“我攒了一辈子钱终于在晚年买上了房”;美国老太太说:“我住了一辈子房,终于在晚年还清了房贷。”
这个大家笑谈的故事,却让我在炽热的太阳下读得脊背发凉,不寒而栗。我竟然才发现:原来我就是故事里的那个中国老太太。
上小学时家里还在种农田,夏天的时候会种西瓜,西瓜成熟时需要抢收,否则就会烂在土地里。所以所有劳动力都得上,那时候村里是个大家庭,亲戚和邻居们也会来,当然也包括7、8岁的我。
有一个夏天,天气酷热,土地干得咧着大口子,像饥荒年代嗷嗷待哺的婴儿;我被叫到西瓜地里去收西瓜,日头就在头顶上,我拿着一个比我还高的编织袋,里面装上3、4个十几斤加起来比我重的西瓜,摇摇晃晃地从田地里背到架子车上。
邻居大婶看见我后说:“妞妞啊,可好好读书吧,那戏台上说得对,等你进了城,就算做个售货员,也比在黄土堆里受这份洋罪强。”
记得上初中的冬天时,每天早上5:00起床去上早读。北方冬天的凌晨5点,真的是滴水成冰,妈妈会一边叫我起床一边说:“等上大学就好了,上大学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就可以睡到自然醒了。”
等上高中的时候,一个班上有100多个学生,一头扎进题海里的我们如鸵鸟将头扎进沙子里一般,每天早5晚12,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不问世事、不断重复。
在一次考试动员班会上,班主任讲了一个真实的故事:他之前有个学生在回老家收麦子的时候,因为太累就躺在待碾压的麦穗堆里睡着了,没人知道。然后碾压车来了,碾压车走了,人们才终于发现被碾碎的、厚厚的麦穗下,藏着一个已去向另一个世界的他。
那时候老师说:“等你们考上大学后就好了,就不用再被命运碾压,而刷题是唯一能让你们脱离被命运碾压的方法。”
经过了2次的高考,我终于走进了一个我一进去就想离开的大学。不是我不懂得珍惜、没有感恩之心,是因为我似乎已经习惯了抵达一站后,马上开启下一站的模式。就像叔本华说的“人生就像钟摆,在求而不得的痛苦和得到之后的无聊之间摆动。”
我用4年高中,2次高考,换来一份沉甸甸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但它带给我的快乐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暑假。在进大学的那一霎那,我就给自己定了考研目标,我的本科四年就被一个信念给支撑着:“等我考上研究生离开这个学校就好了”。
4年的大学时光,我一边泡图书馆、一边做家教,终于考上了研究生。考研成功带来的快乐好像更短,短到我回一趟家便荡然无存了。然后我开始了“白天愁论文,晚上愁嫁人,抽空愁工作”的日子。
研究生的前两年也差不多,白天同学们说,等毕业论文写好了就轻松了,等找到工作就解放了;晚上宿舍卧谈时,大家互相安慰说,等找到合适结婚的另一半就好了。
工作后,从一线小兵做起,当时前辈们说,等你磨练磨练能带团队后就不一样了;很快,带团队后,发现的确不一样了,变得更忙更累了。
后来怀孕时,告诉自己“等卸货就好了”;生完孩子,坐月子又遇上乳腺炎,长辈说“等出月子就好了”;孩子前六个月,睡不了整觉,家人说“等孩子半岁就好了”;孩子一岁时,亲戚说“快熬出头了,上幼儿园就好了”……
就这样,从一个“等到...时候就好了”到另一个“等到...时候就好了”。2018年,一路狂奔后来到了本命年的我,在一线城市有了2房2娃,有了收入不错的工作,有了幸福美满的婚姻,周围人说,你是人生赢家了。
我成了那个进入天堂的中国老太太,终于用一辈子攒来的钱买了自己的房,我比她幸运,36岁就迎来了进入梦想“天堂”的那个时刻。而在那个时刻,老太太“买了楼房,输了一生”,我和她一样“赢得了结果,输了过程”、“赢得了他人,输了自己”。回望人生,遍地都是一个又一个目标堆砌起来的城墙,粗糙乱造,索然无味,于是我开始怀疑人生。
“等到...时候就好了”是一个无形的思维紧箍咒,让我们用急于离开的心态来对待当下,无法沉浸下来。在这样魔咒下长大的我们,生活的我们,工作的我们,也会用这样的方法来去复制教育我们的下一代。
而只有打破这个魔咒,我们才能找到对的状态,才能真得不再继续做那个故事里的“中国老太太”。
什么是对的状态?
所谓对的状态就是,过程即结果,不需要苦哈哈地等到什么时候就能怎么样了,而是先活成那个样子,那个样子就是我们的终点,像虫洞一样,穿越时空,提前抵达。
我们可以不用等到...时候,可以选择奋斗,同时也选择享受。
用终点思维,来过每一个当下,一次只做一件事,沉浸下来。“此时,此地,此事”,把眼前的事情做到极致,下一步的美好自然就会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