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五屉桌

那个时候父亲是钢厂的普通工人,收入不高,母亲本来是家庭妇女,可是面对家里四个孩子要吃饭,父亲一个人的收入远远不够吃饭,母亲就在钢铁厂开在镇上公家饭馆做厨师和采买,母亲能做上这份工作主要是她会做饭,红案白案都是一把好手,重庆人的那种泼辣能干,敢说敢做在我母亲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因为母亲的这份工作,我们几姊妹跟着饱口福,有时候深更半夜母亲和父亲回家往我们睡觉的床下放东西,我们四姊妹我和大姐睡一张床,二姐和三姐睡一张床,父母晚上拖东西回家时我们就装着睡着了,等父母一出去,我们就从床上一跃而起,从床下的竹筐里掏东西,经常是西红柿黄瓜这些的,我们就一人一个抓在手里直接就啃,那个味道啊太美好啦! 

我觉得最神秘的就是母亲有一个五屉桌,就是那个年代几乎家家都有的一件家具,上面一个大抽屉,下面四个抽屉一排,旁边一个木板搭过来就可以锁住这四个抽屉,母亲每次开抽屉都是避开我们小孩子,一个人在里面拿东西放东西,好几次我偷偷地瞧,里面感觉好多好东西,什么家里的粮票布票油票,反正家里值钱点东西,只要能够装进去的基本上都在这几个抽屉里,一天我发现了母亲在最上面那个抽屉里有一个白铁的圆盒子,里面装着母亲的家当,一些硬币和一些毛票子,我看见的最大金额是10块的人民币,当时我发现母亲的这个秘密时,心里激动得无法形容,激动的最大原因是我还发现大抽屉里的侧面我的手可以伸进旁边的第一个也就是母亲放钱的那个抽屉,第一次我见家里没人,就偷偷的把手伸进去在那个盒子里摸了五毛钱,拿着这五毛钱我去镇上的供销社门市买了整整50颗水果糖,我怀揣这50颗糖,不敢走大路回家怕被别人发现,就从后面的山上的一条小路回家,我整整美了四五天,一个人在悄悄咪咪中干掉了那五十颗水果糖,那时的我人小鬼大,母亲的五屉柜成了我解馋的秘密基地。一次搞个几毛钱买糖吃,有一天我手伸进去怎么也摸不到那个铁盒子,原来母亲发现了在丢钱,就把盒子转移了地方,母亲也没有追究那些钱究竟被谁偷了,反而是发挥她会做吃的本领,干包谷子用沙在铁锅里面炒香,在把白糖炒化趁热合着包谷子拎成团,冷了之后又香甜又脆,用坛子装起来,每天给我们发两团吃吃,解了我们的馋。现在想起来母亲是多么睿智,因为经常丢的是毛票子,她没有追究孩子的过错而是用一个母亲的胸怀在包容和理解孩子,用家庭的温暖来感化犯错的孩子,这件事让我内疚了许久许久!

母亲的五屉柜那时在我看来又大又漂亮,有时候我还会爬上桌面去玩,因为太憨刁一天出事了,几个姐姐有时候会趴在桌子上做作业,我就在桌子上憨搞,那天我在桌子上把二姐的书压住,二姐喊我让开,我不让二姐就用力把书一扯,我失去重心从桌子上摔到了地上,最可怕的是我自己把自己的舌头咬破成了两半,鲜血顿时流满我的口腔和脸上,当时那个情景很是吓人,大人们被孩子们的哭声和惊叫声喊了过来,赶快把我送到了厂部的医务室,这次我真正体会了后来人们所说的钢铁厂人才济济,吕医生也就是和大姐差不多年纪的吕清的爸爸上海人,据说当时来钢铁厂时是上海同济医科大学的教授,吕医生亲自给我清创缝合,在那个年代他给我用的是可吸收线,我那当时破裂得像蛇信子的舌头后来恢复到没有一点点的印子,当时大人们怕影响我今后说话,怕是夹舌子,没想到不但说话没影响,我在四姊妹中最能说,还很喜欢唱歌,这么多年过去了回想我的舌头,我都在想如果没有钢铁厂这一批支援大战钢铁的知识分子,估计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把话讲好了,这批知识分子对我今后人生的影响是非常大的,父母亲没有什么文化,在我刚刚懵懂的观察和认识这个世界的时候,这批知识分子给我幼小的心灵树立一部分的世界观!

那个岁月人人争当先进,学习标兵,大战钢铁的运动在石坝这个小地方,由天蓝海北的人们如火如荼的展开了,我虽然出生在这个偏远的小镇,但是我从小所看见的听见的都是有见识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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