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发生了一起极其残暴的杀医血案。
北京市朝阳区民航总医院急诊科的杨文医生，被人以非常残忍的方式杀害，牺牲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杀死她的，是医院一名95岁患者的小儿子，55岁的孙文斌。
关于患者和其亲属的身份，曾经众说纷纭。后据可靠资料曝光：孙文斌离异，无业，与母亲同住。
据说他赡养母亲，不需要自己贴钱，很可能还有些补益。
这补益从哪里来？
孙文斌的母亲，是一名超转人员。
所谓超转人员，也就是指，国家建设征地农民户转为居民户的原农村劳动力中，年龄超过转工安置年限的人员（男满60岁，女的满50岁以上）。
户口在北京的超转人员，享受城镇退休老人医疗报销比例待遇，每月都有政府的生活补助费，另外还有村委会发的股份收入，老龄收入。
当然，如果超转人员去世，这些收入，就没有了。
也就是说，95岁的老母亲，对孙文斌来说，是他的摇钱树，是他生活费用的来源。
但对这棵摇钱树，他和他的三个哥哥，一个姐姐，在患者病危住院时，是怎么护理的呢？
“家属签字拒绝一切检查，仅要求输点液。”
老太太全身重症感染（胃肠道、泌尿系、肺部），并伴有心衰、心肌损伤，加上基础病多、高龄、自身免疫功能低下，仅仅输液就能让病情好转？
我不管，我就是不想多花钱，病人痛不痛苦也不重要，但你们医生得让她活着。
否则就是断我财路，我就要你们的命。
对自己的母亲都如此凉薄的人，会把医生的生命当一回事吗？
答案显而易见。
在杀人凶手被捕后，他的三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反而更加嚣张。不仅逼迫杨文医生的母亲签谅解书，还对医院提出各种过分的要求。
弟弟杀人偿命，是他的事。母亲的钱，我们还要继续领。
想95岁高龄的老人家，身患各种重病，躺在病床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果她知道子女在救治她时不肯多花一点费用，但为了能继续拿到自己的生活补助，却可以持刀杀人，不知她对“养儿防老”有何感想？
我认识一位在三甲医院当护士长的大姐。她在医院第一线工作数十年，看尽了人间百态。
在生老病死面前，人的各种本性都暴露无遗。
她曾十分唏嘘地和我提起一个患者的故事。
这个患者60岁左右，消化系统梗阻非常严重，无法排泄，所以也无法进食，只能通过手术缓解。
病人希望手术，但照顾他的女儿说，得让两个哥哥来决定。
病人的两个儿子来到医院，看起来财大气粗土豪逼人，便一听医生说手术费用是当时普通人两年的平均工资，马上决定放弃治疗。
医生说不做手术的话，病人就无法医治了。
那就立刻出院好了。
两个儿子签字要求出院，而且迅速找来一副简易担架，要把病人带走。
既然患者家属签了字，医生也没办法阻拦。
患者已经极度虚弱，始终保持沉默，但泪水不停地往下流。
就这老泪纵横的，在所有抢救他的医生护士面前，被抬上车，拉走了。
不能进食，不能排泄，在家里当然也不方便输（营养）液。病人是如何痛苦万状地死去，可想而知。
在我们国家，“养儿防老”，“多子多福”，是一个非常深入人心的观念。
因为中国几千年来都是农耕社会，生产力发展缓慢，医疗水平低，人均寿命短，死亡概率高。
有个数据，或许很多人会不敢置信，直到1949年建国初期，我国人均预期寿命才有35岁！
在恶劣的生产和生活环境下，人只能屈从于动物的本能，拼命繁殖生养，以提高后代的存活率。
抚育质量如何，就不考虑了，能活下来就行。
在农耕社会，体力劳动占在生产方式中占绝大部分比例，生得越多，劳动力越多，收获的生活资料也多，然后就能生更多后代，然后再获取更多的生活资料……
这样的繁衍方式，才能保证利益最大化。
也才能保证自己在失去劳动力后，还有后代能提供生活资料，来维持自己的生存。
但在现在的工业社会，以及今后的信息社会，这一套已经过时，不仅在实际中已经行不通，甚至会起到反作用。
首先，社会发展科技进步，国人的平均预期寿命，到2018年，已经达到77岁。
以前是“人生七十古来稀”，现在，农村出生一直吃低保的老太太，都能活到95岁。
普通人的寿命越长，需要后代赡养的时段也越长，后代需要赡养的长辈也越多（父母、祖父母、曾祖父母……）
这赡养成本，一般人难以承担。
其次，社会竞争，已经从体力竞争，进步到脑力竞争。
如果还只是拼命繁殖，而不能为后代提供良好的成长环境，那么后代往往只能从事低端工作，获得低收入，连维持自身的生活都艰难，又如何反哺父母？
况且，如果只是从功利的角度出发，把下一代当成自己的养老产品，把生儿育女当成弥补家庭裂痕，打发无聊空虚，或者人生不得不走的程序，而不是出于更高层次的情感需求，出于对孩子的热爱和尊重，那么，孩子也会同样把父母当成谋利和盘算得失的对象。
这叫因果循环。
在这种相互算计的情况下，上一代在失去劳动力后，无论能不能为子女提供其他利益，都会落入悲惨的境地。
比如杀医案中的患者，生了四儿一女，但都是低收入群体，让她活着只为了领她的生活补助费，但不能，也不愿为她提供更好的医疗。
她活了95岁，身体状况已经是物理性衰竭，灯尽油枯，但子女为了她的剩余价值，就算杀人，也不愿意让她安然离开人间。
而护士长大姐说的那个患者，才60岁左右，但他的两个儿子因为他不能再带来利益，就不愿支付他们完全支付得起的手术费，放弃治疗，等于把他变相杀害。
现在国家放开生育，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增加人口红利。
放开生育这个政策是对的，因为生育权是基本人权。
但增加人口，就能增加红利吗？
对国家，对个人，其实都未必。
这其实还是按农耕社会的思维在考虑未来。
从国家和社会层面来看，在信息时代，劳动密集型行业已经式微，机器和电脑可以最大限度地代替人工，需要的体力劳动者数量，不会增加只会减少。
而人的脑力运转效率，其实并不受年龄和体力限制。
比如霍金，比如其他8、90岁还在各自领域傲视群雄的科学家和富豪们。
随着人的寿命延长，人类消费的重点，不仅仅是衣食住行这类基本需求，而会转到更高端（也更昂贵）的养老、医疗、保健、抗衰老等领域。
一套上千万的房产，上百万的育儿费用，可能只是打一针高科技抗衰老产品的消费而已。
想仅靠人口增长来增加消费和扩大财富，极有可能事与愿违，甚至会影响社会发展和稳定。
而普通人，在这样的趋势面前，更不能把自己的老年生活，寄托在后代身上。
除了国家和社会的养老制度，能为你提供最基本的兜底保障，想让老年生活安稳有质量，就要看你在物质金钱上和社会地位上，所获得的成绩。
如果你不努力提高自己的人生含金量，也不考虑自己能否为后代提供良好的生长环境，就早婚早育生二胎，以为还能靠无脑繁殖，就能老有所依的话，这样的人，会发现，养儿真的防老。
因为，你活不到老。
最好的结局可能是，当你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时，你的儿女们迅速商量好了解决方案。
“氧气管子拔不？”
“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