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二)

​绿皮火车——梦想延伸的地方

文/康桥

平凉素有“陇上旱码头”之称,是古“丝绸之路”必经重镇,史称“西出长安第一城”。平凉人从骨子里对陕西就有一种亲近感,因为平凉与陕西的西北大门——长武县、陇县等地形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风土人情、生活风俗以及口音都是极其的相似。平凉人出门办事、看病就医,习惯上都是选择就近去西安或宝鸡。

我的老家在“鸡鸣三县”的桫椤原上,虽然陈忠实的《白鹿原》让读者都认识了黄土高原上的原,但总体说来,是原就交通不便。即使到现在,交通还在制约着老家原上的经济发展。

八十年代初,平凉不通火车。我去哈尔滨上学,最近的能坐火车的地方是200多公里外的陕西省宝鸡市。所以,宝鸡就成了我第一次出远门所见到的“大城市”,宝鸡汽车站和火车站也就成了我第一次见到的“最大的车站”了。

我和父亲先是乘坐从乡上开往县城的班车,在半路下车,再到西兰公路(312国道)边上等候从县城发往宝鸡的长途班车。到了宝鸡,已经是当天下午四五点左右,好在汽车站离火车站并不远。按照车站人员的指点,出示录取通知书后,我买到了去哈尔滨的学生票,才知道一趟火车是到不了的,中间必须在北京中转,也就是得从陇海线转至京哈线。

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没想到一脚就要踏进首都北京;小时候天天唱的“我爱北京天安门”里的天安门,居然马上就能亲眼看到了,这个兴奋劲呐,差点忘了旁边还站着同样也高兴的父亲。

人生的好多“第一次”都是难忘的,比如: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久旱逢甘霖、洞房花烛夜……而我平生见到的第一个火车站——宝鸡站,过了多少年我都还一直记在心里。三十年后出差至宝鸡,我还专门去看了“她”,发现她虽历经三十年风雨,竟然还没有什么大的改变。无论是外观造型,还是室内设施等都明显地赶不上时代了,但在我看来她依然风韵犹存。因为现在建了新的汽车站和高铁站,老站的人流显然是少多了,不像当年,我可是夹在人流中被挤进站台的。

怀揣平生第一次见到的火车票,背着上学时的绿色“军挎”,手拉着害怕走丢的父亲,心情愉快地离开了火车站。因为,宝鸡站是小站,大多是过路车,我买的是夜里零点从重庆开往北京的10次列车,离上车时间还早,先带着父亲解决温饱问题。然后,还要送父亲去汽车站返回老家。本来是父亲不放心来送我的,现在却变成了我不放心父亲怎么回家,好在父亲多少还认的几个字,不然的话,还真是放心不下。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多少年后,和父亲说起这一挡往事,两个男人都会心地笑了。

接着,三更半夜赶到火车站,也没看清火车长啥样,便被一股人流推上了火车。上车后,发现车厢内人山人海,连个插脚的地方都没有,哪里还容得你到处走动?只好老老实实地原地站在一位个头不高的大哥座位旁。他看我学生模样,就问我去哪里上学?刚开始我没有回答他,因为,离家前,家人嘱咐我出门在外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不要轻信任何人,以免上当受骗。

试想,有这样的思想充斥着我的脑海,我就打定主意不跟任何人搭话。一路上,我都是用书包捂着肚子,因为那里的内衣里缝着父亲卖了一头牛才给我凑的三百块钱学费。其实,王宝强主演的《天下无贼》中的镜头,我几十年前就亲身经历过了。后来,那位大哥看我实在站得太累,就硬拉我和他挤着坐。我被他的真心所打动,便随意聊了起来,这一聊,才知道大哥是四川人,是去哈尔滨投靠亲戚打工的,也必须在北京转车,和我是同路人。一听大哥张口说的四川话,我无形中就有了一种亲近感,因为,高中同学中有好几个都是四川人,都是因为父母亲参加“三线建设”而出生在了大西北,所以,对四川人我没有距离感。

居然碰上“熟人”,这下子我紧张的心情就放松了,也就和大哥话多了。大哥年长我几岁,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从大哥口中我才知道火车到站是可以下去透透气的,站台上有卖东西的。我这才在一个停靠站下了车,才看清楚火车的车身原来是绿色的,而且很长很长,车头还冒着烟呢,由此,绿皮火车就成了我一辈子的记忆。

到了北京站,大哥让我看管东西,他去签转车票。转车时才发现,大哥原来是挑着两个箩筐出门的,后来我才知道,“棒棒军”是四川人的标签,到现在四川人挑箩筐的形象还一直留在我的脑海里。签好票后,大哥又请我在北京站对面的“京来顺”饺子馆吃了一顿北京饺子。家里再穷,谁家过年不吃顿饺子,但这顿北京饺子真是太香了,和家里的饺子形状、味道都不一样,油多皮厚个头大。之后,我假期回家,或出差到北京,总忘不了去那家“京来顺”吃顿饺子,因为那是我吃过的最香的饺子。

岁寒知松柏,患难见交情。素昧平生的四川大哥一路关照着我,让我此生对四川人留下了特别的好感。爱屋及乌,从此后,我对四川的美食、美女以及天府之国人们的生活习性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四川的山、四川的水更让我流连忘返、百看不厌。

到了北京,不亲眼看一下天安门是不可能的。乘着候车的空档,我俩吃完饺子就直奔天安门。记得是坐地铁一号线到的前门站,没想到三十五年后才出现在兰州的“地下火车”——地铁,当时在北京都已经有两条线了。第一次出远门,接二连三遇到的这些意外,让我这个乡下人着实吃惊不小,也大开眼界,迫使我在心里无数次地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一抬头,前门到了,因为天安门广场太大了,有几十个足球场那么大,所以,远望去,感觉天安门没有想象的那么高大,但等走近了,才感觉到了它的雄伟、高大、庄严。百闻不如一见,漫步在世界最大的广场上,看见的行人虽然穿戴大同小异,但听口音都来自天南海北。这么难得的机会,一定要在天安门前留个影,只可惜,这张照片今天已经不知去向了。

第一次的北京之行就这样匆匆而过,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天安门,离开了北京。在往后的岁月里,我曾无数次地走进她,但都没有了这第一次的感觉。这第一次,让一个怀揣梦想的莘莘学子看到了外面的世界;这第一次,让一个惶恐不安的懵懂稚子释放出了内心的自信。

绿皮火车,“哐当、哐当”地向远方开着,从铁路的这一头到那一头,从清晨跑到子夜,像一匹老马永远不知疲倦。

哈尔滨在向我招手,我的心已经早早地飞到了那里。这时候,才觉得广播里播音员的声音是那么动听;车站上摊贩的叫卖声不再是那么刺耳;车厢一下子变得也不那么拥挤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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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康桥,男。依崆峒山,傍泾河水。生桫椤塬,学哈尔滨。年逾五十,历经风霜。出身医科,偏爱诗文。弄情笔墨,习修武学。“兰马”拥趸,万步有约。运动达人,健康桥梁。曾在《散文选刊》《飞天》《视野》《家乡》《甘肃日报》《平凉日报》《甘肃农民报》等媒体发表散文数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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