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行大西南——之三

回程应从蓉返昆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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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返昆，是在闺女尚未退烧，就不得不离开之际，悄悄走，不让她知道，这是一场最心揪的分别。让外婆带着黛黛，远远走开，带着她去她最喜欢去的广场，（只到后来才知道，黛黛刚刚到得广场，随即催着婆婆回家，她也许隐隐有感，她不想玩，她想见爸爸妈妈，回到家，不得见，又冒着模模糊糊的言语叫着婆婆带去宿处寻，因为昨晚她和她爸爸就是相偎睡在那里），我开着车，赶巧不巧，老远就看见了她们的身影，放慢车速，悄然尾随，只到广场分路口才一个右拐分路而去，有人哭得梨花带雨，我觉着只有我心狠一点吧，一脚油门，车已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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驶出良久，心情方才稍许平复，才想着自己到了哪里。蜀道难，从哪一面出蓉城都一样，难怪宋濂都说“西南山水，惟川蜀最奇”，但是我更喜欢走西昌、攀枝花、元谋一线，山势的起伏、水势的蜿蜒让人比较有惊喜，仿佛记得有一篇帖子发的是冬季时京昆高速此段的风貌，名曰“云端漫步”，特别是此段路没有昭通那段路程的拥挤，显得些许宁静平和。而路势，一过雅安就不一样了，每次都如此感觉，待到得腊八斤大桥，桥飞群峰，架在大段大段起伏的山体上，雾漫桥面，连桥都显得寒冷，一直到大相岭自然保护区，沿线高速都没有高高的桥护栏，抬眼可见对面——却不远的秀峰，只能见得三分之二以下的部分，因为之上被披上了厚重的雾纱，厚重到与天一体，分不清了山势、雾势和云势，而有的小山包却毅然不同，窝在后面大山前面，雾在头顶断续，似是一个美人沐浴方罢还浑身散发着蒸汽，特别经过浴霸热浪的烘烤后，满头秀发蕴雾缭绕，这一景，宛若仙女、宛若仙境，就这个地方，我最是记忆犹新，两旁警示灯时刻闪烁提醒，昭示修路难和行路慢，特别是两旁山体的奇俊、树木的秀丽，很有古诗中吟唱的韵味。每每冬天经过，透过后视镜回顾所来径，都有一种千山鸟飞绝，独钓寒江雪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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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巴山隧道是一个分界线，一进长长的泥巴山隧道、迟迟不出，冥冥中自有感觉仿佛何事会发生，出得隧道，便有感觉了，无论隧道的那边如何雾漫雪朦、天寒地冻，这边总是暖暖阳光、莽莽大山。看来这座山隔离了成都盆地的寒流，截到山的那一边不让其继续蔓延。车行半山腰，荥经、九襄、双溪就到了，随着气温回暖，山势变缓变浑厚，树木不再秀丽茂密，是另一番景象，薄雾弥漫，远山稍淡、近山略深，深灰掩浅灰，给这个小城蒙上了一层面纱，而隐约可见河，在远处绕城盘旋。只到汉源，才发现若隐若现的河是一条宽阔的江，汉源隧道一过，江又变湖，正所谓高峡出平湖，一汪水，一壁苍劲的山赫然入目，沿着河床的高速，跨山跨水。这边的山更汉子，没有奇骏的怪石和郁郁葱葱的植被，因为高峡平湖，所以视野开阔，水面平静碧澈，水源丰沛，这应是大渡河了，这就是书上学过的大渡河，难怪要飞夺！过汉源，沿河行径，路况良好，视野开阔，车速飞提，只到石棉，开始爬山，开始升海拔，到得栗子坪、穿过让我曾今瞠目结舌的360度转体隧道——藏在两座山体内的钢构铁桥隧道，海拔渐升，直至云端——没有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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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穿过灵山隧道、赫然灵山风景区、到得菩萨岗，就进入了一马平川大凉山长长的坝子，阳光挥洒、气候独好，没有一次例外。西昌附近的坝子，最是特别，山色有异，如同穿衣，每一件衣服都不一样，每一件衣服都有她的风格，互相掩隐衬托，这里也有一种高原峡谷般的韵味，两边浑厚的大山，夹出一片平坦的坝子，这个三角形向下越来越大的坝子，最终在人眼稠密处汇入西昌更大的坝子，说这坝子不是雪山水水冲积出来的我都不信，因为这种走势和汇合，分明就是江河一般。看这种三角坝子最是舒服，景有层次，近处山总是深色调，至远处渐淡；近处总是旷阔些，愈远愈窄，只到被某一座雄伟的山脉阻断，引着视线至云端；近处总是缓和平坦，远至视线尽头和两翼，地势聚变，湍扶摇而上九天。我喜欢西昌附近的这段路，因为同其他地方深深有别，她的特点，让人第一次就能记住，可惜我一直没机会下去西昌住上个那怕一宿半宿

大美德昌，四季阳光。西昌到德昌，是在大凉山最平坦的坝子中穿行，快到德昌，地势宽阔而平坦，一般来说风车大都长在山巅，此地却是例外，长在坝子里面，平坦的坝子，在大凉山群山怀抱中也算是块沃土，结果长出了这一大片风车林，齐刷刷望向一个方向，如同一大片硕大的向日葵，只是后者向着太阳，而前者迎着风，转动巨臂，似是要搅动头上那片厚云，把它们挥均匀搅淡，还我四季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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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德昌，我走过若干次，我知道路势将变，只是天已黑，两旁即将不见，只现炊烟缭缭、怪云掩晖，这时山都变成了一个颜色，只到慢慢和天融为一体。天黑了，什么也看不见了，这时才只剩枯燥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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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二日，怒江行。

怒江行，千山万水、山川相缭，独自一人在路上。但是同挚所感一样，我很喜欢独自的驾驶、享受这个密闭的空间。也许，有人会说顺风车载一个人可以承担部分费用、可以在漫漫旅途聊聊天解解乏，甚至会有一段相识，但我觉得我不需要，我只能和聊得来的人聊得不知时日，否则那种强扭的聊天何其痛苦，应付则苦了自己，不应付则伤了别人，况且旅程我能随心所欲，我能选择我想听的东西，能走我想走的路，看见美景我能说逗留就逗留，困了在服务区眯一眯，饿了随便吃一点，我怕等怕接怕耽搁怕催促怕麻烦，我喜欢自由、享受独处！我反而觉得这段旅程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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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江，入缅后亦称萨尔温江，神秘的东方大峡谷，是傈僳族和怒族的天堂，其实我早在2005年1月，就与她相识了，那次怒江行，直达丙中洛，行程结束后出过一本文集，我有两篇日记入集，现摘取其中一篇，因为我觉得我居然初心未改，我竟然一脉相贯，关键是，题中并列的两个词是我大爱，题曰《自由和美之间的感思》：

  “早上起床之后，因为一种初晨的美景心中而大受安慰，才明白自然中有另一种美，那就是用时间对比出来的美。美是一种生命，只是我们不知道给她怎样的一种尊重。我相信它有她的性格，也许在我眼前的，就如我一般，张狂和急欲表现的外表下，其实是一种单薄和脆弱，我怕伤害她，我时常在想，也许我和她们拥有共同的信仰，我们信的是同一个本神。高耸入云的高黎贡山，在我眼中，就如同一个高人隐士，它只是躲在遥远的地方做最美的自己，它不是不会争，它只是不想争。它似乎什么都不要，还希望自己一无所有。

我发现了那美，可我又感觉到了一切都是那么的无奈，即使是独龙族的纹面女和剽牛，这些在外人眼中神秘的美，却也是善良的独龙人对于无奈生活的一种无奈的表达呀！我想人的生活不但是能从生活中感觉那种无奈，更重要的是能从这种无奈的生活中提取出无奈的美，然后用无奈的乐去好好生活。物同人情，我相信自然更能比我们懂得生活。所以我了解了怒江，我是把它作为我的偶像般去了解，从某种程度上说，我比它更了解它自己。它其实也是无奈的，至少它首先失去了自由，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随意奔腾，在高黎贡山和碧罗雪山之间，它无从选择；可是它又是幸运的，正因为有了这两大奇山的雕琢，才有了今天举世闻名的东方大峡谷。我时常在想，要是没有了这两大奇山，也就没有了神奇的大峡谷，了不起只剩下一条江，一条普普通通的江而已！而更为重要的，还在于它自己对于生活的信仰，在条条束缚下，它不是因为无望而一蹶不振，它没有埋怨这种束缚，而是在束缚和羁绊之下好好雕琢自己，它竟然运用了对自己的束缚！

  犹如发现自然通人性后矛盾那般，我也惊奇于自己沉重的矛盾。想想和小朋友在一起我是多么的满足和幸福，就像个小孩一样，纯情的奉献纯情的享受。可是我小心翼翼，我生怕影响了他们什么，我觉得我又是背着一个多么沉重的包袱在和他们交流呀！霎那间，我竟然嫉妒起我眼前的山水了，他们是多么的随意和洒脱呀，和它一起的山，一起的水，也是不问它来，不问它往，只是和它一起生活，一起随意自然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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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到这里，10月的行程早已结束了，用当下话说我还得搬砖，继续当下的生活，然而我写的也就是当下的生活。有人说过：“回忆永远是最重要的，只有回忆才能让人回溯和瞻望”，“我们在生活中不停的经历，汹涌的爱上，然后哀伤的遗忘，最后都要归于平淡”。我喜欢历经后再来细细回忆，然后落成文字。我坦然接受写下东西任人评论，也许有人说矫揉造作，有人说无病呻吟，有人说瞎折腾，我想说生命一眼望到尽头那何不直接活到头呢！因为有人不甘平淡，也因为有人甘于平淡；因为有人遐想，也因为有人不敢遐想，所以这个世界上才幸运的保留而得以存在了人的多样性，才有了那么与众不同鹤立鸡群的你，我亦方能幸运的找寻到我的爱。如杨老师所写：我们该不该什么都不做，就是想一些务虚的问题？美国的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提供给杰出人士的条件，就是让他们务虚不务实，再造一个柏拉图天堂。因为有人务虚，因为有人玄想，因为有地方容忍有的人的奇思妙想，所以，人类的天空，才群星璀璨，我们才有生的乐趣和阅读的愉快！

  虽为一个理科生，在这里，我还是建议大家反用“奥卡姆剃刀原理”吧，来一个若非必要，多增“虚”体。

  感谢我们的思想还能如此自由，飞越禁锢，让我们一起飞，像一只小鸟，因为我们，生来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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