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梦自己也有许许多多的委屈和困惑,如果像某个宗教的教义里说的那样,爱上同性是一种罪恶的话,那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让命运之神偏偏选择她来犯罪。如果不是罪恶的话,为什么她们会爱的那么辛苦,爱情不是应该让人快乐的吗,为什么她们时常感到煎熬?她找不到答案,更无人诉说自己的困惑,因为她知道就算是向她最亲爱的父母坦白,得到的也同样是嘲讽和谩骂。
年轻时胡梦常常问自己,难道仅仅是因为她们爱上了和自己同一性别的人,就比别人要低贱吗? 多年后她才终于明白,并不是她们低贱,而是这世界存在太多偏见。像她们这样的人,不管多么努力的想要与这世界为善,也还是会被当做妖魔鬼怪。不管多么努力的去做最好的自己,还是会被别人看不起。就算她们从不伤害任何人,世人也不会吝惜他们最恶毒的言语。
胡梦终其一生都没弄明白,她们的感情到底触犯了谁的利益。为什么不管她们多么努力的想要把自己隐藏起来,还是会有那么多人要在芸芸众生中把最最平凡的她们拉出来,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她们做出最惨无人道的宣判。或许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荒诞剧,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没办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胡梦在陈秋月他们之后的第三天才从西川启程去项目部。尽管宋振国后来一再为自己那晚的暴行道歉,胡梦心里还是有挥之不去的阴影。她开始害怕单独跟宋振国共处一室,待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会让她产生极度的压抑和绝望。如果没有孟钰在的话,胡梦很可能会忍不住先买票回清河城了。
胡梦刚到项目部时,住在宋振国位于指挥部的单人宿舍,距离陈秋月他们住的工区集体宿舍还有差不多一公里的路程。
胡梦迫不及待的想见到陈秋月,但初来乍到又不认识路。无奈之下,已经好几天没跟宋振国说话的她还是硬着头皮问宋振国陈秋月在哪。
宋振国沉默了一会,最后皱了下眉头“出门左转,顺着咱们刚才来的那条路往回走,差不多八百米后,马路右边有栋灰色的小楼,她们就住那”。
宋振国听到胡梦问陈秋月的事显然很不高兴,语气也不是很好。但胡梦还是勉强道了个谢准备出门。没想到宋振国又说“我现在手头有点事,不能陪你,让孟钰陪你过去吧”。
胡梦说“我自己可以去,不用谁陪”。
宋振国无奈的说“那随你吧”。
胡梦刚一出门,宋振国就把孟钰叫到身边。还没等他开口,孟钰先说“舅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来孟钰是宋振国姐姐的孩子,他姐跟他姐夫离婚好多年了,当时抚养权归他姐夫。所以孟钰从小就跟她爸在深圳生活,后来她爸再婚,她后妈对她也不好。她大学毕业后就不愿意再回去,宋振国只好在清河城给她安排了工作。
宋振国故作镇定的反问“我为什么要哪样做”?
孟钰不满的说“让我监视舅妈啊”。
宋振国瞪了她一眼“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你监视你舅妈了,你是带着工作任务来的”。
孟钰撇撇嘴“那你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点,还让我隐瞒身份”。
“我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跟你舅妈说呢”。
“可是到时候还没等你说,就被舅妈先发现了怎么办”。
宋振国摆摆手“到时候再说吧,我问你,你舅妈跟陈秋月一路都干嘛了”。
“你不是说没让我监视舅妈吗”?
“我这不是监视,是关心她”。
孟钰其实已经发现胡梦跟陈秋月之间有点不对劲,但在宋振国面前还是一本正经的说“舅舅,你怎么那么小心眼啊,舅妈跟陈秋月,两个女的,能干嘛。舅妈不过是看陈秋月自己带好几个孩子不容易,想帮帮她而已”。
宋振国笑了“你这丫头,这么快就开始袒护你舅妈了”。
孟钰理直气壮的说“不是袒护,是事实”。
“好了,我知道了,我就是担心你舅妈,怕她误入歧途,不过她跟陈秋月也确实走的太近了点”。
“女人之间的友情你不懂”。
“好好,我不懂,就你懂得多。不说你舅妈了,说说你自己的事吧”。
孟钰故意装傻“我挺好的呀,我们领导夸我聪明,还说我有潜质呢”。
宋振国严肃起来“领导现在在问你有没有男朋友,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就找,别让你姥姥跟你妈操心”。
“哎呀,舅舅,怎么又问这个”
“我这边有几个不错的小伙子,都是跟你一样刚分来的学生,到时候安排你们认识认识”。
孟钰一听宋振国要安排她相亲,起身就往外跑“才不要呢,不跟你说了,我出去找舅妈”。
“认识路吗”?
宋振国话还没说完,孟钰就已经跑到指挥部前面的碎石路上了。一路问着找到陈秋月他们住的地方。孟钰见门虚掩着,就轻轻敲了几下,等了好一会也没人应声。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陈秋月出来了,陈秋月一看来人是孟钰就招呼她进去。
当时安天明去上班了,孩子们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所以孟钰来之前屋里只有陈秋月跟胡梦两个人。
孟钰进门就看到屋里正中间的地上放着一盆泡在肥皂水里的脏衣服,明显是洗到一半的样子。洗衣盆旁边是一个矮凳,陈秋月进门就坐在了矮凳上。胡梦面无表情的坐在另一把稍高的椅子上,随意翻着手里的报纸。
孟钰也不客气,没等陈秋月招呼,自己一屁股坐在胡梦身边。
胡梦放下手里的报纸问孟钰“又是你们领导派你来的?”
“不是啊,领导没让我来,我自己要来的,在指挥部待着太无聊”。
“那你怎么才能不无聊”。
“跟你待在一起啊,不对,是跟你们两个人待在一起”说完看看胡梦又看看陈秋月。
很显然,孟钰的到来打扰了胡梦跟陈秋月独处的时光。有孟钰在场,她们之前的话题便不能再进行下去。
陈秋月接着洗衣服,胡梦继续看报纸。其实胡梦的心思根本没在报上,因为她不时把目光转移到陈秋月身上,偶尔还帮她把滑落到额前的刘海轻轻拨上去。孟钰就那么托着下巴,看着胡梦和陈秋月出神。她觉得胡梦跟陈秋月之间的举动太过亲密,但一点都不觉得别扭。只是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自己的舅舅,但她能感觉到她这个舅妈跟陈秋月在一起,要比跟自己舅舅在一起开心很多。
很多年后孟钰还清楚的记得1995年农历最后一天,也就是1996年的除夕,西川项目部的大食堂迎来了二百多人共度除夕的盛况。
孟钰还记得,吃年夜饭时,她是紧挨着胡梦坐的。她们那桌除了她以外,都是项目上大大小小的领导。
开席没多久,就有人轮番到她们这桌来敬酒,包括安天明、陈秋月、李庆山和花秀英。
别人敬酒都是夫妻两个一起敬领导夫妻,一般男同志喝了,女同志象征性的喝一点就行。
但李庆山和花秀英却一定要跟别人不一样,李庆山敬完宋振国又单独敬胡梦,宋振国说“胡梦喝不了,我来”。
花秀英说“看人家宋总对嫂子多好,你们这些男人都学着点”。
李庆山说“那你也不看看自己能跟嫂子比吗”。他们夫妻像演双簧一样,一唱一和。
不过李庆山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胡梦那天并没有刻意打扮,除了腕上一只显旧的小银表外,竟没有任何多余的首饰。只是剪裁合体的羊绒大衣,衬托着本来就清瘦的她更显高挑。跟满桌珠光宝气、尽显富态的女人比起来,显得清新脱俗,气质出众,引来很多赞美。
花秀英敬酒的时候,宋振国又要替胡梦挡下。花秀英却说“宋总,这次您不能替了,这是我敬嫂子的,我们姐俩都得喝”。花秀英说完自己先一口干了,那种豪迈的气概,连宋振国看着都忍不住皱眉头。
胡梦看花秀英咄咄逼人的样子只说“我酒量不好,你多包涵”。
没想到花秀英竟然拉过站在一旁的陈秋月说“来,秋月,咱俩一块敬嫂子一杯,嫂子不给我面子总得给你面子吧”。
胡梦和陈秋月对视了一眼,陈秋月有点不知所措的低下了头,胡梦却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想了一下,还是把自己那杯酒喝了,喝完又把陈秋月手里那杯也接了过来。
众人看着前一刻还说自己酒量不行的胡梦,这会又要替陈秋月喝,气氛一下就有点尴尬了。安天明见状赶紧打圆场说“我来我来,秋月的我来替她喝”说着从胡梦手里抢过酒杯,一饮而尽。
安天明喝完就搂着陈秋月的肩膀往别桌去了,孟钰看见胡梦盯着陈秋月的背影,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宋振国平时在下属面前不苟言笑,那次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在众人面前话竟多了起来“我自从退伍后就没跟那么多人一起过春节了,今天大家尽情吃喝,公司兜底”。
花秀英起哄“宋总就是有魄力,今年过年男人们回不了家,宋总大手一挥,就把我们都接来了。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在这过年多好”。
宋振国大笑“明年你们春节还到工地来过”。
“那宋总明年可得给我们都买卧铺啊,硬座挤的受不了”。
宋振国喝的有点迷糊,没听出李庆山老婆话里有话,就大放豪言“行,明年都买卧铺”。
一些不明就里的人跟着叫好,胡梦抬头微笑着看了花秀英一眼,只觉得一阵眩晕。花秀英还在为自己的话洋洋得意。
从大年初一开始到她们回清河城前,一直都有人以各种各样的名义,请宋振国和胡梦吃饭。
宋振国知道胡梦不喜欢参加那种饭局,所以能推的都推掉了,实在推不掉的也没办法。
安天明家就属于推不掉的,因为安天明天生有着软破硬泡的本事。
陈秋月觉得他们四个人同桌的话,气氛肯定会很尴尬,就劝安天明“你现在也当上队长了,以后跟着宋总好好干,别总想着动些歪脑筋,人家宋总跟胡老师根本不在乎你请不请客吃饭”。
宋振国不耐烦的说“你怎么那么死脑筋呢?吃顿饭又花不了多少钱。别人都请,就咱们不请合适吗。再说了,不经常在领导面前表示表示留个好印象,以后有什么好差事他怎么想的到我” 。
陈秋月说不过他,只得由他去安排。
安天明早已经想好了办法,第二天一早就去指挥部找宋振国。说想带陈秋月去西川,看能不能从项目部借辆车用。
宋振国写了个字条,让他拿着直接去调度室找调度小冯。
小冯看到宋振国的签字,给安天明安排了一辆五座的皮卡。安天明开着车接上陈秋月,又把车开回到指挥部。
进门就问“宋总,胡老师您俩今天有空吗”?
宋振国放下手里的文件说“什么事”?
安天明笑嘻嘻的说“胡老师也来那么久了,整天在这山沟里待着也无聊,要不让我家属陪着胡老师去西川逛逛吧”。
自从上次孟钰“教训”过宋振国之后,宋振国对胡梦和陈秋月的关系也就不再那么敏感了。听安天明说话有道理,也真怕胡梦在工地上待着无聊,就说“我问问胡梦去不去”。
胡梦听说是跟陈秋月一起去西川,就欣然答应了。
安天明见胡梦答应,转而又游说宋振国“宋总,我听说西川那边治安不太好,怕她们两个女同志去不安全,要不咱俩也一块去吧”。
宋振国想了想正好也没什么事,加上胡梦快要回清河城了,也想多抽点时间陪她。宋振国又叫上孟钰,刚好一行五个人。
那天刚好赶上西川伽蓝寺庙会,陈秋月说想去寺里上香,其他四个人没有宗教信仰,都不太感兴趣。
安天明说“今天上香的人太多,你看那边都排多长队了,咱们随便逛逛看看热闹就行了”。
但陈秋月执意说“来都来了,一定要上炷香,不然菩萨会怪罪的”。
安天明和宋振国都笑陈秋月迷信,只有胡梦说“那你们去转转吧,我陪秋月上香,一会在寺院门口汇合”。
孟钰玩心重,也跟安天明和宋振国一起去别的地方玩了。等他们三个都走了,陈秋月问胡梦“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挺迷信的”。
胡梦看着陈秋月的眼睛认真的说“我一点都不这么认为,我始终觉得有信仰的人对生活会更加充满希望”。
陈秋月买了一大束草香,胡梦帮她拿着。每到一个香炉前,就从胡梦手中抽出三根点燃,擎着香,恭敬的向前后左右各拜三下,把还燃着的香小心翼翼的插进硕大的香炉。最后再走到殿前的黄布跪垫前面朝佛像跪拜,双手合十,紧闭双眼虔诚的祷告一番,深深的磕一个头,然后起身再拜,如此反复三次,才算礼毕。
胡梦擎着香默默的站在稍远处,看陈秋月认真的做着每一个动作,突然就觉得感动,多希望陈秋月对待她们的感情也能像对待自己的信仰一样,坚定不移、永不动摇。
因为陈秋月曾无数次焦虑的问过胡梦, 她们还要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在一起多久? 她们会有未来吗?如果有的话,那未来到底在哪,什么时候才来?
胡梦无法回答陈秋月的问题,除了说一些安慰的话外,甚至连一个可以预见的明天都没有勇气承诺。毕竟人生充满了变数,每天都会有那么多意外和不确定的事情发生。哪怕前一天晚上还躺在一起的两个人,保不准第二天就会因为种种原因悲伤分离。更何况像她们两个这样已婚的女人,若某天激情退去后,谁又能保证自己还有勇气为了这一段被世俗唾弃的爱情,而奋不顾身的抛下自己的父母、孩子、家庭和所拥有的一切呢。
胡梦一路跟随着陈秋月,在陈秋月拜过的每一个殿堂门前的功德箱里都投了钱,举止像陈秋月一样,庄严又肃穆。
等陈秋月把所有的佛像都认认真真的拜了一遍,两人开始往寺院门口走的路上,胡梦问她“你那么虔诚的发了什么愿”?
陈秋月笑笑“不能说的,说出来就不灵了,以后你会知道的”。
胡梦说“既然那么神秘我就不问了,下次我也求,求菩萨听到你的祈祷”。
陈秋月说“那你刚才怎么不求”?
胡梦凑近陈秋月的耳朵“你自己拜就行了,菩萨知道咱俩是一家人”。
陈秋月嗔怪道“佛教圣地,不许瞎说”。其实她自己心里早就荡起了涟漪。
自从到西川后,她俩每次见面都会有其他不相干的人在旁边,即使近在咫尺也还是觉得想念。当终于有机会单独在一起时,就觉得格外珍惜。每一步都走的特别慢,从大殿到寺院门口短短的一段路走了很久,很怕下一步就到终点。
孟钰远远的看到胡梦和陈秋月并肩走来,欢快的跑着迎上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一对亲姐妹,都那么漂亮,连气质都很像”。
胡梦听了很开心,心想“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吧”。
从寺里出来,他们又在老街逛了一会,但由于庙会人多拥挤,也看不到什么好玩的。各家买了一点当地的土特产,觉得无趣,就找了个卖热米酒的小摊子坐着休息。刚吃了一碗酒酿鸡蛋,不到五分钟孟钰又开始喊饿了。胡梦和宋振国都主张随便找个地方,吃点当地的特色小吃就行。安天明却自作主张的直接把车开到了西川最大的一个清真饭店。
宋振国只得表明态度“中午我请客”。
安天明说“哪能让您请啊,您和胡老师对我们一家这么照顾,我们早就想找个机会谢谢您二位,一直拖到了现在”。
安天明点了一桌子的牛、羊肉,自豪的说“西川的羊肉在全国可都是出名的,以后咱们要是走了,我最怀念的肯定就是这些了”。
宋振国打趣道“老安来这边一年不到,收获可不小啊,好东西都尝遍了”。
其实宋振国的话里带着刺。
对大部分职工来说,西川跟其他项目部比起来简直是天堂。 所有人都知道,西川这个项目是国家重点建设工程。上面领导比较重视,拨款也及时,所以职工的工资要比其他项目上高出很多,福利待遇也好。 他们手里有钱,离家又远,很多人慢慢迷失了自己,开始放纵,迷恋上了那些隐蔽又便宜的发廊、足疗室等娱乐场所。
宋振国暗地里处理过几次,但作用不大。这种事又不能明着制止,万一闹的动静太大,消息传回清河城,被这些家属知道了,不闹个天翻地覆才怪。
安天明还以为自己做事神不知鬼不觉。其实宋振国早就听说了,连他经常去哪家店都知道。
宋振国告诉过胡梦安天明在外面胡闹的事,但胡梦从没向陈秋月提起过,甚至连暗示都没有。因为她不会料到十年后,陈秋月会无限遗憾的对她说“如果当年你早点告诉我安天明做的那些事,我也不会因为跟你在一起觉得对他愧疚而留下来,放你一个人走了”。那些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安天明没有听出宋振国是在讽刺他,还在那侃侃而谈。非要说自己先干三杯为敬,其他四个人都还没来的及劝阻,他就真一口气灌了三大杯。三杯白酒下肚后话更多了,举起酒杯就要敬胡梦“胡老师,我得好好谢谢你,去年我小女儿来清河城,要不是天天在你家住着,说不定我早被开除,带着老婆孩子卷铺盖卷滚回老家去了”。
他不知道因为他女儿的事,早就有人给处里写过举报信。更不知道是胡梦说了谎,宋振国才把那件事压下去了。
宋振国心里五味陈杂,他怎么都想不到胡梦会为了保住安天明的工作而对他说谎。难道在她的心里,安天明的工作比她自己的品格和他的仕途更重要吗?
胡梦有点尴尬,不好意思的看了宋振国一眼,宋振国心里虽然不好受,但表面上还是保持着他一贯的镇定自若,脸色变都没变一下。以至于胡梦以为宋振国是没听到安天明的话。
没想到过了一会宋振国突然冷冷的说“安天明,你要是改不了你这一喝酒就胡说八道的臭毛病,以后一辈子都别再喝酒了”。
安天明被宋振国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晚上回到项目部,胡梦主动说“今天安天明说的那件事,我确实不该骗你的。但我当时确实是怕安天明会被开除”。
宋振国淡淡的说“其实你不用说谎的,就算当时你告诉我那小孩就是安天明家的,我也会看在他家其他三个孩子的面子上帮他,再者说就算谁的面子都不看,只要你亲口跟我说一下,我也会帮他”。
胡梦说“我有想过你知道真相的话,可能会帮他。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处理那件事才更有底气。退一步讲,就算以后事情败露了,你也可以把责任推给我,那样你就可以因为不知情而免受处分”
宋振国有点忧伤的问“那你最关心的是安天明丢工作,还是我受处分”。
胡梦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真的”
宋振国自嘲的说“你当时之所以说谎,其实是因为不够信任我。我们虽然是一家人,但我可以感觉到,你对我永远怀着戒备心”。
胡梦没有为自己辩解,只说“对不起,真的”。
其实那晚,让宋振国觉得最受伤的,并不是胡梦之前为了保护安天明一家而对自己的谎言,恰恰是当他说胡梦对他怀有戒备心时,胡梦未置可否的那句“对不起”。
他永远都不想听到胡梦语气冷漠的对他说“对不起”,那样只会让他觉得胡梦离他更远。他多希望胡梦能像所有的女人对自己的丈夫那样,撒娇、耍赖哪怕无理取闹都行,就是千万不要说对不起。
宋振国知道胡梦不会,胡梦在他面前从来不曾展现自己作为女人,柔弱、温情的那一面。 永远保持着她的理智、冷静,永远都是一副拒他千里之外的淡漠神情。
他也只在胡梦看陈秋月的眼神里见到过胡梦的眼里的柔情。
宋振国说:结婚十几年后/我才终于相信/无论我怎么做/她都不会爱我/无论我多么爱她/也都只是他同床异梦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