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1-23

人很难以捉摸,他们似乎偏爱于毁灭美好的东西,然后振振有词说消亡的完美才是绝世的完美。若有人问她:“你有多爱我呢?”毫无办法,她只能想象这个人死去,根据自己悲痛的程度得出相对应的答案。当然,这个方法怎么能告诉别人呢?父母不行,恋人不行。她自嘲地笑了,若是真有男人问这个问题,怕是答不上来。因为丝毫的悲痛说不定都没有,只是稍稍惋惜一下一个灵魂的逝去,轻飘飘的。

她永远忘不了当时的惊愕——曹文轩先生上一秒还在着力描写男孩细长白皙,如陶瓷翡翠般美好的双臂,轻巧地抬起,伸长,摘下娇嫩似乳头的桑葚。下一秒就在粘腻昏沉的田地上,收割机绞断了那只脆弱的胳膊。大家都很疲倦,赶来的时候只有地上触目惊心的大片血迹。没了?咋突然胳膊就没了?她一愣,说不出的茫然与无措,好像是她自己的错一样,如果不往下看说不定那条胳膊就不会断。

突然的失去是不揪心的,不会有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悲痛,这不是谁的错。只是往后余生都要一丝丝耗着命来补偿这份痛了。

没有人规定现代化的东西就不能写进文学,但写进去确实不好看,丑得很。不过也对,好看的文学里得有古老的妆容,扎手的茶壶里得透着浑黄的茶晕,十八岁的她得写着八岁的杂事,八十八岁的她得吊着十八岁的记忆。小时候的世界异常荒诞,随时随地回想起来总蒙着脏兮兮的橘黄色,而且无论如何你也想不起来爸妈的脸。所以说照片是个多么残忍的东西,如果不是它们大摇大摆地躺在书柜里,你永远都会觉得年龄就是个突然没了的玩意儿,觉得爸妈明明一直都长那样。照片的发明,让多少人从此像狗一样跪在那里,用一辈子去一遍遍抚摸,一遍遍怀念,一遍遍痛苦,痛到不如死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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