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虫
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我住的地方了，好像有好久好久。其实，我和方小舟生活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吧，算是一个月的爱情。
她走后的第二天，我就收拾东西，却发现方小舟的东西全搬的无影无踪，连一个念想也不给我留。也对，人都走了，还要什么念想。我看了看方小舟上锁的那个抽屉，也不再上锁了，连锁也没了。我假装在抽屉里翻找东西，找那本方小舟写的那个本子，她说她会让我看的，她说有一天会让我看的，我就当真了，也放心了。
可我不知道，我等来的是一场骗局，一个天大的谎言，只有我一个人还傻乎乎地以为她有天会被我感动，会被我捂热，会把整颗心交给我。我真的太把自己当成人物看了。
方小舟走了，也不容我过多的分心，我把所有的精力全扑在工作上。这样也挺好的，我再也不用担心回家晚了她会生气，再也不用怎么想着博得她的欢心，再也不用想着给她送什么礼物。可是，我的心为什么那么疼，尤其是深夜两三点的时候，锥心刺骨的疼。我的家大了起来，也空了起来，冷清清的，再也没有了家的感觉，没有了温馨幸福的感觉。家虽小，五脏俱全，可现在家还是那个家，五脏六腑全被掏空了，只剩一个空壳。
买房的人后来给我打电话，却被我骂的狗血喷头，如果不是买房，方小舟也不会走。我这真是自欺欺人到家了，她想走还需要理由吗，她是自由的，她是一个独立的人，可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我能说我是空虚的吗，我很空虚，也很寂寞，更多的是孤独。我那么一个不爱喝酒的人，竟然也成了酒吧的长客，竟然常在深夜里独自买醉。
更可笑的是，我也玩起了女人。我和女人上床就觉得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一件事情，没有那么神圣也那么庄严。我早先还把性当成一回事。如果方小舟回来，我还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和她上床，也许她会说我床上运动又进步不少。进步是进步，心却没了情也没了，一切也就没那么有意思，没那么有劲儿了。
后来，我就觉得太没劲儿了，太没意思了。我想从她们身上找到方小舟身上的那种感觉，那股劲儿，却一个也没找到。原来，这世上的人只有一个，虽然世上有很多人，可人和人却是不同的，真的不同。
我沉浸在失去方小舟的痛苦中，在某一个下午时刻，我接到他的电话，他用尽了浑身力气告诉我许娜不行了。我向他怒吼，“你这个笨蛋，你是怎么受的她，你怎么不早点打电话说。”他沉默片刻，说许娜不让告诉我。可是，许娜最后又后悔了，她说她想见我，想见我最后一面。他说完我听见他的哽咽声。他还是哭了，我听到这句话心头一颤，也忍不住流泪了。我哽咽着说：“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这样，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
我看了一下时间，是下午三点二十五分，我来不及请假就去了火车站，买了一趟最近的火车。许娜老家还没通飞机，没通高铁，我只能坐高铁转站。我恨不能我坐的是火箭，点个火就飞到了地球外。
到了许娜老家时，许娜已经没了。我们没有见到最后一面，我到她家时，她家已经挂上了白布条，在给她做丧礼。我哭了，哭的昏天暗地，他拉着我，怎么劝我都劝不住，我趴在许娜身上大哭，鬼哭狼嚎似的，一点也不像个大男人。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样哭，可是我控制不住，也许我不甘心，不甘心许娜就这么离开这个世界。
我和他办理完许娜的后事，就走了。我们把许娜的尸体火化了，撒在了她家院里的一棵枣树下，那棵枣树早就老的不成样子，七里拐弯的，扭扭捏捏的，看上去像一个满目疮痍的老人。许娜活这么多年，终是忘不了她的家。我不明白，家竟然有这么的魔力，让一个人死的时候竟然念念不忘，竟然想着落叶归根。也许，这就是家的意义，这就是家为什么永远是一个游子终生难忘的地方。也许，童年带给我们太多太多美好的记忆，长大后，才发现那些记忆成了一生中最珍贵的东西，到死都忘不了。
我们坐的火车一起去的北京，我问他接下来什么打算，他说他要重新规划他未来的路，可能要去一趟远行，去找寻另一个许娜。我说你别傻了，她已经魂归故里，已经长眠地下，已经和黄土融为一体。他说他知道，可他相信许娜还活着，一直活在他心里，永远也出不来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问他去哪里远行。他说他要去西藏，他说那里是个有灵魂的地方，也是离天最近的地方，站在最高处就是离许娜最近的地方。我不知道说什么，虽然我没有见证他和许娜最后的一段日子是怎么过的，但我相信他们一定很开心快乐，又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样简单纯粹。我把我和方小舟分手的事情告诉了他，我说你去西藏的时候也告诉我，我也想见一见她，我觉得特别对不起她，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他看着车窗外，说你知道许娜最后的愿望是什么吗，我说是什么。他说她希望你勇敢一点点，放开一点点，遇到合适的人，就要抓住，不要犹豫，不要畏惧，不要怕失败，不要怕打击。我说她真的这样说，他点了点头。我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说许娜是不是还有话说。他沉默片刻，回头望着我，说许娜曾经爱过我，可她不敢说出来。她觉得如果你爱她，你就会告诉她，而不是等着她告诉你。她一直等你这句话，却一直没等到。直到你把方小舟领到她面前时，她再也不想了，再也不敢想了。
我说她为什么不说出来。他苦苦地一笑，说：“许娜说出来就不是许娜了。”他去西藏的时候告诉了我，可他没有让我跟同他一起去，他说剩下的时间，他只想自己一个人思念许娜，只想让许娜见到他一个人。谁说爱不是自私的，可是爱又是伟大的，可惜在爱情里，谁也做不到圣人君子。即使做到，那也是屈指可数。
我没有去西藏，一直都没去。不是我不去，是我怕打扰许娜，许娜有他一个人就够了，这一生也值了。我不知道到底是他爱许娜多一些，还是许娜爱他多一些。我想，这些都已不重要。只要他们认为曾经真心相爱过，到生命的最后，也是他们互相陪伴彼此。所以，我觉得他们是真心相爱，而我却没那么的爱许娜。
许娜的事情过去没多久，我就回了一趟老家，去给去世多年的母亲扫墓烧香烧纸。我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我在她面前站了好久好久，最后双腿跪下给她磕了三个响头，我说，妈，以后不管多忙，每年我都会来看你。你要是想我了，就托梦来看我。我已经长成大人了，已经能养活自己了。
我又回北京了，爸爸和另一个妈不停地挽留我，说我太心急，好不容易回趟家也不说在家住一段时间。如果是之前，我一定会想他们假仁假义，可现在成熟了，也理解了生活有太多的不易，就算他们两个供我读那么多年的书，我也该知足了。我看着他们两个从中年人开始步入老年人的行列，心里也于心不忍。再看看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他们也在外面上学，把他俩也耗了两鬓微微白发，虽然不起眼，细看上去，里面都是白头发。我觉得自己真的释然了，一瞬间就释然了，怕是真的长大了，成熟了，我喊了她一声妈，这是我第一次喊她妈，我不知道自己没什么接受了她。虽然我和她没那么多瓜葛牵扯，可她确实和我爸爸踏踏实实过日子，照顾了我爸后半生，给了我爸一个安稳的温馨的家。我想我爸应该要的不多，他就是想要一个家，想要一个身边知冷知热的知心人，踏踏实实过日子。
其实那天，我想和我爸喝两盅，可我怕我哭了，也怕我爸我妈哭，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这样的一面。我爸妈送我到了火车站，进站前，我塞给了他一万块钱的现金。我爸一摸就摸出来了，知道不是一笔小钱，他吃惊地问我多少钱，我说一万，回来的时候就取好了，就是一直不知道怎么给你们。我爸死活不要，他说在外面花钱的地方不少，没钱连路都走不了。我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能挣钱了。钱不多，就收下吧，也不是经常给。我望着他俩的一身粗布衣裳，说：“爸，你和妈也买一身新衣服，吃点好的，用点好的。别不舍得对自己好！”我爸还是老了，眼眶里竟然是泪，下巴颤抖着，哽咽地说话，说不出一句话。我和我爸其实挺像的，就像人说的有其父必有其子，我们都是不大善于表达情感的人，尤其我妈也不在了，连接我和我爸的那根纽带也不见了。可是，二十多年后，我们又和好如初。我拍了拍我爸的肩膀，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想，我妈若是在天有灵，她看到这一幕，一定会笑的。我和我爸的恩怨情仇就这样一笔勾销了。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回这个家。可是，我还是回来了。终究，我的根就在这里，我妈在这里，我爸也在这里。等我老去的那天，等我在外面扑腾不动那一天，我也会落叶归根，像许娜那样魂归故里。天下之大，走到哪儿都是家，可真正有家感觉的地方，还是小时候生活多年的地方。
我回了一趟北京，辞了工作。我知道，我并不爱这份工作，也不爱工作中的自己。所以，我就义无反顾的辞职了。我要找到自己，找到自己丢掉那颗纯净的心的自己。我要做回我自己。
同事没想到我说辞职就辞职了，我从他眼里看到羡慕，那种说不出的羡慕，还有祝福。我们吃了一顿散伙饭，那天晚上我们一醉放休，说了之前从未说过的话。天南海北，一发不可收拾。我觉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我正说着，同事竟然冲我神秘一笑，那一笑让我浑身打了一个机灵，一下子让我清醒了。我问他笑什么，他开始还不说，经不住我再三盘问。我才知道，我调换部门不是突然中彩票了，也不是有人发现了我的可造之材，更不是我有多大的能耐，而是有人帮了我。我问同事是谁帮了我，他笑了笑，说你真不知道。我说我真不知道。他不相信，看着我哈哈大笑起来。我被他笑的更急了，说，哥，你说吧，到底谁帮了我。他喝了杯酒，说，兄弟，我把你看成兄弟，反正你也要走了，我也不怕了，据我所知是领导背后的女人。说完他就笑了，我正要问，他摆摆手，说，我也是道听途说，但不知道是真是假。不管是真是假，你就当成一句玩笑话吧。说不定是别人见你平步青云，暗地里故意栽赃诬赖你。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领导背后的女人时，我心咯噔一下，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女人就是方小舟。难道是方小舟和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可我又不好问下去，看情况，问也问不出话。
回到家，我脑海里一直回想着他的话。我想打电话直接问领导认不认识方小舟，可又觉得太突兀，万一给方小舟带来什么麻烦。我总觉得方小舟的离开有些蹊跷，有些诡异。按说，在我买房子的关键时刻，她不应该甩手一走了之。
我开始调查方小舟，去了那家酒吧询问关于方小舟的来龙去脉。我在查访方小舟的消息时，才知道方小舟在酒吧认识了一个老板，方小舟成了那个老板的情人。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断了。我心里疑惑起来，重重迷云，难道她真的是我老板的情人。我真的不敢相信，一点也不敢相信。我又重新办了一张卡，给方小舟打电话。这次接通了，她说了一句你好，我一听就听出她的声音，我没有说话，她也没说话，仿佛我们在暗自较劲儿。我打破沉默，说：“小舟，我们能出来谈谈吗？当面坐下来好好谈一次。我有好多想不通的问题，除了你没有能解答。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更不会用这种方式给你打电话。”
“好！你说什么地方？”
“我家！”
“换一个地方吧！”
“你说去哪儿？”
“去那座桥吧！”
“好！”
我真的没想到方小舟还记得这座桥，这座桥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连心桥。这是一条通惠河，河两岸特别漂亮，尤其是两排彩灯。我爱这条桥，不仅爱它的风景，更爱它的名字，还有那一次美好的回忆。
我按照方小舟说的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这条桥，不管过多长时间，还是这条桥。而人，还没过多久，人心就变了。一颗心变成两颗心，也许一直都是两颗心，而不是一颗。
我正看着远方发呆，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你来了？”我回头一看是方小舟，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我想和她亲近却亲近不起来，也许她也是这种感觉。“没想到，这里一点也没变。”她看着河岸发出一声感慨。
我看着，痴痴地看着她，她却不看我一眼。她瘦了，瘦了许多。我说：“还好吗？”她低头一笑，说：“还好！”我竟然一时没了话，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倒是她比我理智，说：“有什么话说吧！”我看着她说：“许娜死了！前不久死了，就在你走的半个月后。”我没有流泪，也没有哭。
她轻轻地说：“我知道了！”过了一分钟，她说：“你要坚强！”
“谢谢，我很坚强！”
这时，她才看了我一眼，说：“那次，你们在外面聊天，我们留了联系方式。她走之前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她低头苦笑，说：“让我们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日子。”她说完，把脸扭到一边，我看见她偷偷擦了眼泪。
“你说什么？没告诉她我们其实早就劳燕分飞了？”
她没说话，我也不好再用言语刺激她。我说：“我有几个问题想不明白，就是想问清楚，问清楚后，我也不会再纠缠你，也不会打扰你。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方小舟没有说话，她仰着头脸转向一旁。
“说说吧，你和我老板什么关系，我是为什么突然得到提拔，为什么突然委以重任？为什么看房回来，你就变了一个人？这些问题，我一直想不通，你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我是不是太蠢了，明明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我竟然还苦苦向她要一个理由。其实，这些理由都不存在，我只想正式和她做一个了断，向她说一句告别。我要告诉她，以后我可能要忘了她，也会忘了她，以后永远也不能为她做些什么了。
她吸溜鼻子一声，用手擦了擦眼泪，说：“你室友给你说的有关我的事都是真的，一开始你应该听他的，不应该和我这样有不堪回首的女人来往，他也劝过我，也多次警告过我，让我远离你。开始，我并没想爱上你，更没想和你有什么。只是，他把你说的太完美了，我从来没遇见过这样一个男人，对我来说，你有很强的吸引力，开始我只想看看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接触后，发现你一直是我想找的人，可是我知道配不上你，就算你室友他不说，我也深知这个道理。我都成了残花败柳哪还能爱你一个人品清白的人。可我控制不住自己，越想远离你，越适得其反，越疯狂地想见你。”
我递给她一张纸巾，她犹豫片刻接了过去，说了一声谢谢。我说不客气。
“我在认识你之前就认识你的老板，我知道你公司后，就给他说了你。他也很爽快就答应了我的请求，但是他有一个条件，就是让我做他一个人的情妇。那天，我最后下定决心答应他，他心情高兴就给我买礼物，偏不巧，遇见了你和许娜。看到你和许娜出双入对时，我很难过，说不出的难过，可我却不能哭，连为你掉眼泪的资格都没有。你们走后，我再也静不下心来。我告诉他，让他给我一点点时间，最多三个月的时间。我就会跟他走。没想到，他也答应了。其实，他对我真的很好，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特别好，我曾问过他，他说我像他之前爱的一个人，他毫不避讳地说把我当成了那个她的替代品。可是我一点也不在乎，因为他也不是我心目中那个他。我觉得很公平啊，只是一场交易。我没想到，许娜竟然得了不治之症，也不知道她有那么一段难忘的往事。她回老家后，我们经常通电话，她经常让我多说说你的事儿，她听了忍不住笑了，说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人，也没想到你这么有趣。”
我又递给她一张纸巾，她说：“如果你不那么迫切带我去看房子，我也不会说走就走。我知道自己再也瞒下去了，我不能嫁给你。”
“是因为我的工作吗？我已经辞职了！我准备创业！”我想说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可我说不出来，我知道她会拒绝。我要是有工作还好，没工作我拿什么给她想要的一切。我连自己的未来都生死未卜，吃了上顿也是没下顿。
“不可能了，我离不开他了。”
“你爱上他了么？”我低声问，还是被她听到了。
她不停地摇头，梨花带雨的看着我，“不，我不爱他，一点也不爱他，我爱的是你，只有你！”她说完，扑向我的怀抱。我不知道该不该抱她，犹豫几秒，我没出息地抱住了她，紧紧地抱着她。我本想质问她的，可是一句难听地话都没说出来。事实证明，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我爱的人是她，始终只有她。
我们也只剩拥抱了，其他什么也做不了。我说：“离开他吧，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你要相信我，给我一点点时间。”
她不说话，只是在我怀抱里哭泣。
她走的时候，我们连句再见也没说，什么告别的话也没说。我朝着她的背影大声说：“方小舟，你要幸福，要比我过的幸福！”方小舟停在原地，没有回头，说：“你也是！”
我和方小舟就这样画上了句话。我和陪伴许娜到最后的他开始创业，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们失败了九次，到第十次的时候，我们成功了。
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一趟西藏，他说他离许娜越来越近了，近些年来，竟然梦到了许娜。他说他的梦里开始没有许娜，后来许娜一直成了他梦里的人，从未离开过他一天。他还说他和许娜在梦里双宿双栖，竟然回到了女儿国，他是唐僧，许娜是女儿国国王。他们会在梦里缠绵，我真担心他会走火入魔。我看他日渐消瘦下去，后来请来民间高人，给他看了看，原来他真的是相思成邪，我去了一趟许娜老家，去她墓地，给她上香烧纸，回到旅馆时，我迷迷糊糊中就睡着了。我梦见许娜了，许娜还是像以前那样，只是眼神里的哀伤又多了些。她对我说，她以后再也不会见他了，她要投胎重新做人了，让我们忘了她。我还想问她话，她仿佛知道似的，说顾杰，你不该和方小舟分开的，她是那么爱你。如果你还爱她，就把她找回来吧。我想问她投胎那户人家，她就不见，她说若是有缘，他日还会重逢。我在梦里喊着别走，许娜，别走。刚喊完，我就醒了，一摸额头满头的虚汗。
我回到北京把做梦梦见许娜的事告诉了他，他说他也梦见了许娜，许娜说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虽然说是做梦，竟然像是真的。可是假的，却又那么真切，竟像真的一样。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梦见过许娜。他也没有梦见过许娜。他慢慢的也精神起来，又回到以前的样子。他告诉我，他会等着许娜，一直等着他，相信老天会被他们感动，会让他们做真正的夫妻，从那之后，他就开始信佛，拜佛，还是吃素戒荤，连女色也不靠近了。
我听了许娜的话，心里一直无法释然。我想过找方小舟，可是我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给我机会。
自从我和方小舟在连心桥的见面以后，我们再也没见过面。没多久，许娜就把我买给她的项链原封不动退了回来，也把那本我一直想看她写的本子里的内容，也给我邮寄回来。
打开本子，我才知道那是她写的日记，写的我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写了厚厚的一本，其中有段话她是这样写的：
前方的路到底还有多远，我看不见尽头，看不到那棵盛开的桃花。粉红的颜色，像你粉红的心，够我一生想念了！一生一世的思念！后来，那棵桃花败了，结了一树的桃子，我想摘给你吃，却再也不见你！
如果真的有一天，我能成为作家，有幸成为作家，我要把我们的故事写出来，故事里的男女主人公还是没有在一起，就像我们一样没有在一起。不过不要为此失望，他们的美好全被我用文字记录下来，值得回味一辈子，甚至好些好些日子。每当你看不到希望时，我希望那些美好能够温暖你。每当你对生活失去信心时，记得有一个人曾那么认真的爱过你，很认真很认真的样子，也很诚实，很诚实很诚实的爱过你！所以，你要好好生活下去，孝顺父母，疼爱妻女，照顾好自己。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会有一个人替我好好爱你。我相信会有这么一个人，你也要相信！
我在方小舟的本子的末尾写了一段话：
我的心对你是慈悲的，就像佛对她的信徒慈悲为怀。也许你会笑我，笑我犯贱，犯贱就犯贱吧，一个人一生只犯贱一次，那就是我只对你最大限度的慈悲。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我实在找不出一个蹩脚的理由，权当你给我的温柔是最慈悲的。我给你慈悲，你给我温柔。
我和方小舟从此就失去了联系。我开始做慈善，开始关注那些孤儿，有个七岁小女孩得了白血病，我去医院看她。听人说，那个小女孩找到了匹配的骨髓，只是那人一直不愿意露面。我在医院的走廊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喊了一声，“小舟，是你吗？”那人站在那里久久不动，我急忙跑上前去，发现了是她。我们彼此打了一声招呼，“你好！”，两人相视一笑。
我去给室友当伴郎时，我们两个喝醉了。他对我说了实话，我从他那知道了方小舟真正离开我的原因，原来她需要一大笔钱，可我一时半会给不了她那么多钱。她需要花钱救治那一个伤害她一生的男人，可她一个大学女学生从哪儿弄那么多钱，她中途辍学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如果她不负责，就要面对牢狱之灾。从那以后我再也不那么恨她，也不那么恨自己了，更不再仇恨这个世界了！
世界有那么多仇恨，我不能因为仇恨而活在仇恨里一辈子。人要往前看，往前走，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就算岁月留一道疤，那也是为年少无知，不懂人心险恶付的最贵的一次账单！知道错了，也知道明辨是非了，努力做一个一生温良谦恭的人！我相信，方小舟正在为此慢慢努力，可是，谁又能安抚方小舟受过的伤。也许，一个人最绝望的时刻，就是与那个毁了自己一生的人同归于尽吧！
这样一想，我觉得对方小舟来说一点也不公道。我问方小舟你还想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吗，方小舟摇摇头，说，年轻时会，现在不会了，不过现在知道用法律维护自己的权益。即使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也会用另一种方式。不过这种事，怎么说呢，不管能不能讨回公道，都毁掉了一个人一生的幸福。就算要了公道又能怎样。
是啊，公道谁能说得清呢。就连爱也没人说的清，就算说清了，又有几个人真正懂呢。懂与不懂，只有经历了才能领悟。
我想好了，把那个名叫吉祥如意的项链，还有那本日记本交给方小舟保管，连同我的一切也交给她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