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鬼魅的身上，藏着最隐晦的人性

日本美智子皇后曾说，她去哪个国家之前，一定要读那个国家的民间故事。

她认为读民间故事比读当下的新闻报道，比读任何东西都能更快地了解这个民族的文化、喜恶，还有他们的习惯以及传统。

从文化角度而言，这话也不无道理，因为有人说过“小说是一个民族的秘史”，而民间故事作为小说里的一个类别，更接近真实的人性。

正如日本至今流传着大量关于鬼灵精怪的传说故事，这些在本土民众口耳相传的民间故事，既是日本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日本人性的真实折射。

当然，更是影视动漫的创作源泉。

《日本民间故事》就是这样一部被誉为“日本影响巨大的鬼怪事件亲历式小说”，作者田中贡太郎用20年的时间走访了日本各地，最终收集出了一系列鬼魅故事：雪女、酒吞童子、河童、大天狗、姑获鸟、二口女、座敷童子、青行灯、猫又……

经过大师的情景渲染，这些故事或伤感，或诙谐，或警示，或讽喻，丰富多彩，形态多变，无不弥漫着强烈的日本传统文学的独特风味以及浓厚的岛国气息，对后世产生了深远且重大的影响。书里记录了《吃年糕的幽灵》、《喑哑妖女》、《貉精》、《苍蝇法事》等九个专辑32个故事，每个故事都铺设巧妙悬念迭起，结尾又引人深思。

譬如该书的第一个故事《吃年糕的幽灵》，就以荒诞的笔法创作了这么个故事。

镇上有个嗜赌成性的赌徒，因为输光了家产饿得奄奄一息，无奈之下便趁着朦胧的月色，来到一户刚刚死去男主人的人家。

赌徒事先打探了这户人家的情况后，突然敲开了主人家的大门，并自称是死者因为留恋阳间的物件，此番还阳只为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吓得这户人家魂飞魄散。

按照赌徒的吩咐，这家人将男主人生前所用的物件全部打包埋进坟地里。可过了头七后，尝到甜头的死者再次出现在这户人家，声称自己还是放不下，如今无法升天，需要五十两银子留作纪念。

如此一番装神弄鬼，又让他得逞了。

屡屡得手后的赌徒，经常在月黑风高的时候疯狂作案，或将过往行人打晕抢人钱财，或将人吓晕抢人吃食，成为附近村民闻之色变的幽灵。

直到后来，他将人吓晕后偷吃年糕，被晕倒的商贩提前醒来看见，他假冒鬼魂幽灵吓人的丑行这才大白于天下。

这个世界上，比鬼魂更可怕的，是罪恶的人性。因为鬼魂见不得阳光，人性的丑恶，却可以在太阳底下伪装成善美。

以《貉精》为例，全篇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

相传，人迹罕至的纪国坡有貉精出没，为害人间。后来貉精出现频率越来越少，最后见过貉精的是一个老商人。

老商人年轻时经常四处奔走，有一天，他想趁天未黑透穿过纪国坡。一到护城河，就看到一年轻女子蹲在河边，掩面而泣，看上去想投河自尽。

善良的大声劝阻，女子没有搭理，头也不回。商人告诉她：如果有什么烦心事需要帮忙的，他定会全力帮忙，女子依旧无动于衷，还用长袖遮住了半张脸。

商人走上前，说，天快黑了，一个女子在这偏僻的地方实在危险。

女子哭声停止了缓缓起身，依然背对着商人，踩着细步向商人靠近。商人疑惑，问：“姑娘，你怎么不说话”。伸手去搭女子肩膀。

不料女子转身，抽开遮住半脸的长袖，手往脸上一抹，脸上竟什么都没有，像鸡蛋的光面一样。商人惨叫一声，脸色发白，拔腿就跑。

夜里一片漆黑，商人一路连滚带爬终于寻到宵夜摊，急忙跑去求救。商人上气接不上下气，急得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摊主不明所以，显得漫不经心，时不时还打趣几句。

最后商人吞吞吐吐，终于将无脸女的事情告诉摊主时，摊主恍然大悟，诡异一笑，也把手往脸上一抹，说，是不是这样？一张光面的脸赫然出现在商人面前，吓得商人昏厥过去。

危险总是以最和善的面目出现在你身边。自然的变幻莫测、人类的欲望和伪装，都是危险和罪恶最好的繁殖地。

拨开这些书中的恐怖元素，我们最终发现，故事的深处，无不潜藏着人性的美好和阴暗，这样的设定，和中国的《聊斋志异》有异曲同工之妙。

毕竟，真正高明的作家，笔下的鬼怪只是幌子，人性才是需要表达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