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真的无题

      自成年后，就很少与老爸促膝长谈，一则是为事业忙于奔波，二则是我在另外城市安居，外加这两年疫情，使得我更少回老家。老妈说其实老爸喜欢我们在他身边只是难以言喻，因为他深知我这个行业回县城老家是没有立足的地方，也好在安居的城市也离老家不过一小时车程。

      父母含辛茹苦几十年，老爸为人如何做为子女的又岂能不知。自从创业以来，老人也目睹我们一路艰辛，也盼我们能硕果累累，但并非如此竟还不少从家里往外挪用点钱财，挪了就挪了，可十几年不见有进展，老人担忧也实属再正常不过。而担忧的话，从老爸口中讲出来，经常是那么的不中听，或许是忠言逆耳吧，但说多了犹如尖刀剜心般的痛。

      我其他文章中经常提到的邻居福升，高中的成绩不好，老王伯确实是个有远见的人，他说读书并不是唯一的出路，让福升去读中专的牙科，毕业后跟着他亲戚做学徒。福升虽书念得不好，头脑却灵活，这几十年来学了一门好手艺，也开了自己的牙医店，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这几年买了房，买了车，买了店面，买了股票等等，打心底也佩服福升。

      每次回家，老人家经常说，福升又赚了多少钱啦，买了套房子，装修花了几十万；人家福升又换了辆车；人家福升又给老王伯和瓜姨报名去北京旅游；人家福升又买了个店面，现在租出去一个月收了多少店租。人家…………

      我和福升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无话不谈，只是他去当了学徒，我去念了大学之后交集就少了，但也没有完全不联系，每次回老家都会去找他泡泡茶，聊聊近况，有时候也互相帮忙解决一些事情。

      这几年，我创业办设计公司以来，一直处于勉强活得下去的状态，有时候还得贴不少钱进去，经常做了项目垫了资金又讨不回设计费。虽然如此，但公司总体还是往好的方向在发展，只是步履维艰。

      今天，刚好因公事，回家陪了老爸一会，茶聊期间，老爸突然说：“快四十了哦。”

      “嗯，是啊，白骥过隙。”

      “混得不如福升啊。”

      我犹如被老爸拿了两把刀插入肾里的钻痛，突然满脸涨红，一下子天就被聊死，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这几年什么时候看你说赚到钱过？”又一把刀插入胸口。

      “不指望你什么了。不要干的那么累。多照顾点自己，没赚到钱还把身体搞得那么差！就指望你好生活着。”又来了一把直捅天灵盖，听得脑袋嗡嗡响。

      我沉默着，连喝了几杯茶，一直翻着手机，差点把公司财务报表都呈现给老爸看，跟他说里面应收款还有四五百万，但是这显得多么苍白无力又多此一举。

      我嗯嗯了几声，声音低得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明年，明年会有钱的。”我想想只能这么回答。

      “你去年，前年也是这么说。”

      “那个，那个我们说说最近你们在忙什么吧……，哈哈哈……”

      晚上开车返回城市的路上，得知公司又发生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状况。我抓紧方向盘，放了DJ歌曲，并把音量和油门调成最大。今夜国道的车，出奇的少，前方变得宽敞却因黑暗而显得长路漫漫其修远。老爸的话一直在耳边回荡，我一直用深呼吸来调整车速。天渐暗，夜更深，我的心慢慢随着车速平静下来。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伟人都是晚熟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黎明前的黑暗总是异常可怕的，前方是明亮的，我还是不够努力的，我必须得更加努力，我要去寻找生命的意义………………

      当车驶入隧道的时候，我把车窗全部摇下来，嘶声力竭的狂喊。我把所有的宣泄全部都释放在这个空空荡荡的隧道里。车从隧道里疾驰而出，里面还回荡着那一声声无力的悲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