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想念是不敢念——不想忘却的念想

（三）

    随着年岁的长大，生活逐渐有了变化。

    父亲是个很强势的人，和父亲之间矛盾的明朗化让奶奶的笑容越来越少了。那时候的奶奶已经60好几，背开始驼，腿脚已经不如之前灵活。所有人都忙，太多的生活琐碎事让奶奶的情绪变化几乎没有人关注到。奶奶越来越少谈到自己，即便被磨着问也很少说，也越来越沉默。

       奶奶很想念自己的好姐妹来看望自己，只是她自己腿脚不好，她的好姐妹们也都年迈，加上各家里都有一堆事，终是难以如愿。奶奶很想回娘家，看望故乡的山水、看望那两位一直挂念着她的侄子，但是路途太远，坐车又要晕车，被家里人总是驳回。终有一次，在奶奶娘家有子侄辈的姑娘结婚，奶奶顾不上反对的声音，把自己打扮得整整齐齐回了娘家。那一次待了有几天，回来后的奶奶明显看得出很开心，只是开心中有着些许落寞。后来回想到这一幕的时候发现，或许奶奶已经觉察到再也没有机会再会一趟娘家了吧。

        家里的开支都是父亲在管，会不定期的给奶奶一些零花，奶奶舍不得用，一直保存得很好。在她去世前我最后回家那一次，几乎病的不能下床的奶奶在奇迹般的走出了房门，还把她所有钱拿出来，分了一大部分给母亲，嘱咐母亲给我买厚衣服、厚鞋子，别冻着。在之后的第二天我走之后，奶奶就开始昏迷不醒。

         奶奶在走之前的几年，会常常和身边的老姐妹们念叨我，最后一次赶集市的时候，和身边的老姐姐说我对她很好，还给她搓背，感动得她身边的老人立刻去商场专门给我买了一袋糖果要送给我。

         奶奶昏迷的前一天晚上，我和往常一样和她一起收拾好准备睡觉。奶奶突然对我讲：你要好好孝顺你母亲，她过得特别不容易，没有母亲她可能已经不在了。奶奶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当时不知为何心里特别难过，不敢让她继续说，打断她说再不要这样说，说好了的要看着我长大，成才。当时的心慌莫名其妙，奶奶安抚的答应着那么明显着只是为了安慰我。

       第二天一大早我需要去上学，还有1个月就要放寒假了，也要面临高二的期末考试，学习有些紧张。走之前我隔着墙叫了一声奶奶，她很清晰的回答了我。到了学校后，没有缘由的开始心慌，心里特别难过，想哭，完全看不进去书。身边的同学发现了我的异样，在到学校的第2天晚上，一个关系很近的同学扶着安慰我说奶奶会没有事，那一瞬间，心一下沉淀下来，从来没有在学校里大悲大喜，感情明显外放的我止不住嚎啕大哭。

       这一天之后，情绪突然就好转，再也想不起之后的难过。却不知道，有些东西永远走了，那一天晚上在我哭的时候，奶奶永远走了。

        那个月放假回家的那个傍晚，走到家附近就觉得不对劲，看了10多年的房子墙壁那么高，那么冰冷，炊烟袅袅的房屋有一种很陌生的整洁。听着狗叫声迎出来的母亲轻声和我说：回来了，你奶奶走了。

（四）

       哥哥劝我不要哭，说只要在你生前好好对你的，就对了。他不知道，他的这句话让我更内疚。奶奶，我哪里对得起你。我还能想到小时候想妈妈，想从你背上留下来找妈妈，把你脖子抓出好多红印子你却一声不吭，还好言安慰我；我仅仅是你在搓不到背心的时候帮你摸了香皂一下，哪里当得起给你搓澡；在你昏迷前临去上学那天，明明感觉有些不妥当，为什么没有留下来守着你。奶奶，说好的你要看到我考大学，看到我成才了买糖给你，为什么你要先走了。奶奶，晚年的你那么孤单，心里好多委屈我还没有听你倾诉你为什么要走。奶奶啊，你是那么健康的啊，为什么一下就走了。你不是看到我回家了，病得不能下床也那么快就好起来了，连母亲都说我是你的药。可是药回来了，奶奶你为什么也不让我见到你最后一面。怎么办，奶奶，我再也找不到你了。我用一切，我的命都换不回来你。奶奶，明明你还回来我梦中了，笑容满面的说你还健在的，走了不过是玩笑，为什么啊。山脚的新坟直到过年前祭拜先祖我才敢过去。真实的看到新垒的泥土，知道你再也回不来了。心里荒芜了好大一片，空空荡荡的，没有草木没有回音。

      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也几乎回忆不起你的面貌，但是奶奶，你的不孝孙女好想你。18年了，再怎么逃避也知道你永远不会再回来。好希望世界上真的有天国，奶奶，你可以在另一个世界过着你想要的安宁、平静的日子。

      谢谢上苍，让这辈子能和你有16年的祖孙情谊。

      余生，我将永远思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