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恶

村人以漁罾为业者，尝有祀海之俗，定于某日月以筏载美女稚童入海，浮至浪起，辄为所吞，众遂自慰于出海无灾。经年如是，人以为常，甚有暗鬻子女作祭以博惠民之名者。

是年，村众拥聚滨岸，献祭如常。方置女筏中，推之入海，忽然乌云压顶，电掣风急，明晦交替之间，翻天白浪压岸而来，中有一龙腾出，身径十围，通体如墨，舞爪张牙，吼啸震天，众皆骇然，惊恐四散，逃之无路。

倏而朗日复出，浪静风平，方才所见，如同幻梦。众人惶惑回视，却见女献安然登岸，唯其父母无可寻处，大为惊疑。或以为此女不详，于是再择吉日，改以幼童为祭。然前时异象重现，幼童尚在而主祭者不知所踪。众心甚以为异，但思自保，不敢造次。

事隔三月，女之父母竟归，问之何往，亦不自知。此后持家淳朴，善待子女，友睦四邻，行事不同于往日。又三月，主祭者亦归，却有茫然痴愚之态，问及前事，则呵呵作笑，口中反复自语道：“止之矣，止之矣。”但闻人欲行祀海之事，则转为怒目相瞋，大呼不可，前窜后跳，捣毁祭坛，而举止酷肖龙腾之势。村人甚怪之。

自此，村人偶有失踪者，短则数月长则经年必返，唯其性情皆变，不似旧人，然观其所为，总不过弃恶扬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