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苦旅》:有文化的人都是受“苦”的

你有多久没有出门旅行过了?又或者说,你有多久没有读书了?身体和心灵,总需要有一个在路上。也许是快节奏的生活让你迷失在城市的光怪陆离,也许是工作的压力拖住了你前行的脚步,但是没关系,只要用接下来几分钟的时间,你将收获心灵的充盈。

《文化苦旅》是余秋雨先生写的散文集,在文中,先生用自己的旅途记录古今中外无数古迹名胜、文化故事,以自己的行动充分地向人们展示了何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以自己的足迹丈量着历史与思想的距离。全书凭借山水风物来寻求文化灵魂和人生真谛,探索中国文化的历史命运和中国文人的人格,写出了历史的重量。

一双脚,一支笔,先生为何要苦旅万里?文化苦旅中的“苦”又是何种苦?先生的归途又在何方?


中国之旅:百般荒凉,以此为梦

先生从天府沃土行至北国风光,又从西域繁华走到江南水乡,每一处名胜都拥有着不朽的故事和先生独到的见解。

而先生的脚步是从家乡开始的。

家乡的村子里,多得是牌坊,与别处的“状元牌坊”、“御赐牌坊”不同,先生故乡的牌坊大多是“贞洁牌坊”。所谓“贞洁牌坊”,正是为了纪念从一而终、寡而不嫁的女人而修建的。后来,村子里石匠潘木公在小学徒那得知,村里的盗墓贼发现,那些贞烈女子的棺材居然都是空的!

那些在正值锦瑟年华却不幸凋零的花儿去哪了呢?也许是花神垂怜,不忍看她们在人间徘徊,便引她们去了天界;又或许花儿并没有凋零,她们远离父母亲人,盛开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们可以想象,下葬那天,漫天的白纸,简薄的行装,刺耳的唢呐,无人的棺木……一切都心照不宣。但父母的嚎啕大哭却是真真的、刺痛人心的,那将毕生流落在外的女儿在他们心中,同样随着空空的棺木,一同埋入厚厚的黄土里,再也无法相见。

我们同样可以想象,昏暗月色下送别小船的总是父亲,因为母亲裹着小脚,走不远,同样也害怕自己的哭声引来村子的人。父亲的话不多,但脊梁却是再也挺不起来了。男人是不能哭的,父亲将左手负在后腰,右手催促着女儿快走,等他转过身后却发现,他那花白的胡子早已沾上了无声的泪水。

走出故乡的一隅,作者看到的是在北国大陆万里蔓延,千年不朽的古老地标——长城。长城,中国人千百年来的骄傲和信仰,这只分隔游牧文明和农耕文明的巨兽不仅伏延在荒凉的北国,更活在每个华夏儿女的心中。即使在如今,这只年岁古老的巨兽早已迟暮,百里倾塌,千里破损,但每个华夏儿女的心中早已筑起坚实的长城,磐石之固,众志成城!

“守国之道,唯在修德安民。民心悦则邦本得,而边境自固也。”

同样让人们万流景仰的是在西南天府奔涌两千余年的都江堰。我虽从未去过都江堰,但我从先生的笔下看到了一个汹涌的、安静的、睿智的、包容的都江堰。这个比万里长城还要古老的神明,在天府之国奔腾了无数的岁月,没有成为西风残照下的废墟,反而多次拯救他那数以万计的子民,直至如今依然执掌着亿万人的生计。华夏文明的发展就是与不断流水相处的过程,看上去,是人在治水,实际上,却是人领悟了水,顺应了水,听从了水。正如先生所说:

“只有这样,才能天人合一,无我无私,长生不老。这便是道。”

而先生笔下的西域却是我从未见过的,它并非我所想象的荒凉和野蛮,而是繁华与包容。“驼铃古道丝绸路,胡马犹闻唐汉风”,丝绸之路建造的,不仅是一个通商惠工的商贸之城,更是一个文化汇聚的福地。形成这种宝地的条件极为苛刻,不仅要地广人稀,远离各个文明首府,这里的人们更需要有一种包容开放的宽容精神。而当时的世界只有西域这么一个地方,远离尘嚣,民风敦厚。正是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才造就了如此福地。

先生最后写到得到就是孕育了无数文人才子的江南水乡。我有幸一览江南的湖光山色,那里气候宜人,民风淳朴;那里的水最是养人,男子品貌非凡,女子温润窈窕,如此地灵人杰,是最让人流连忘返的。而先生笔下的天一阁也是在此。

天一阁于十六世纪由范钦建立,收藏着无数古籍经典,五百年来,范家后人谨遵着祖先的祖训,守护着这文化净土,每位能登阁阅览者,无不是名人才子。五百年后的今天,天一阁的书籍早已焚毁,但没被焚毁的,是天一阁本身。它如同一位睿智的老人,见证着历史变迁,审视着来来往往的后生们,传承着自己的知识和阅历。同样的,也正是无数和天一阁一样的“智者”存在,才使得整个华夏文明甚至世界文明得以传承至今,它们也应该受到我们的景仰。

至于先生为苦旅行万里,先生在书中是这么说的:

“山河间的实际步履,使一切伟业变成了寻常风景,因此也使我们变得轻松。人类本应把一切都放下,放下在山河之间。因此我们也就找到了终点,价值的终点和生命的终点。”


世界之旅:千载追溯,以此为途

在时间的维度上,先生把中国之外的人类主要古文明,全都巡拜了一遍。从尼罗河畔的古埃及文明到两河流域的古巴比伦文明,从繁荣灿烂的阿拉伯文明再到古老玄奥的印度文明。但他们没有例外,一一衰落。

而世界上古老的文明唯独只有中华文明未曾断绝,这是为何?先生认为,一是华夏大地拥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与世隔绝,远离人祸;而更重要的是中华文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独特性。

“中国文化在最高层面上是一种做减法的文化,是一种向往简单和自然的文化。正是这个本质,使它节省了很多靡费,保存了生命。”

而在空间的维度,先生游览了九十六个欧洲城市,有趣又精简用七样东西总结了欧洲文明和中华文明的不同之处,分别是:一行字母、一片墓地、一份图表、一座城堡、一群闲人、一块巨石和一面蓝旗。

一行字母指的是意大利佛罗伦萨无处不在的美第奇家族的拼写。美第奇家族在文艺复兴这个历史关键时期营造了一个新文化的中心,把财富和权力作为荟聚人文主义艺术大师的背景。而在中国的转型期,总是很难看到权力和财富资源的集结。所以这一行字母代表着欧洲人集中权力、资源和财富来开创新文化的思想境界;

一片墓地指的是柏林的费希特、黑格尔墓地。在先生看来,德国人的知识分子远比中国纯粹,他们入世言行都是在解构独立的文化思维。而中国的知识分子哪怕再优秀,都与权力构架相连,即便是逃遁也是一种密切的反向联结;

一份图表指的是法国里昂博物馆记载十九世纪创造发明的表格。从纺织机械到电影技术,十多项成就历历在目,而这份图标也代表着欧洲人的创造精神,告诫每一个中国人不应该再躺在“四大发明”上沾沾自喜了;

那一座城堡指的是英国的温莎城堡。在历史的转折点上,其他国家往往少不了鲜血的洗礼,但英国不同,它温和渐进的思想使它拥有了“光荣的革命”,这座城堡也代表着英国温和渐进的思想特点;

一群闲人则是欧洲大陆上无处不在的闲人。和欧洲人的闲适不同,中国人可能因为长期贫困,以至于即使摆脱贫困之后依然缺乏安全感,这可以理解。但先生担心的是这种无休止的苦干会演变成心理惯性,这才是中国人最大的危机;

一块巨石是冰岛的“法律石”,是北欧海盗自发地接受法律仲裁的地方。而中华文明也有这一隐脉,那便是武侠精神,“天地不公,我便是公平!”,但无数事实证明,这种“好汉人格”很容易转化为“暴民人格”,最终荼毒社会;

最后的一面蓝旗是欧盟的旗帜,在欧洲随处可见,代表着欧洲人民强大的民族意识,同样也是希望中国走向国际社会的象征。

但是,先生并非只是一味地吹捧欧洲,在世界之旅的最后,他提到:

“上几代东方文化人多数是以歆羡和追慕的眼光来看待欧洲文明的,结果便产生了一种以误读为基础的滥情和浅薄,这种倾向在欧洲本身也有滋长。当历史不再留有伤痛,时间不再负担使命,记忆不再承受责任,它或许会进入一种自我失落的精神恍惚。”

而也是到这里,先生才回答了我们的第二个问题——《文化苦旅》里的“苦”是为何苦?

“这种苦不是指旅行之苦,而是指创造之苦。而有创造之苦连接成了人生旅途,这便是文化的宿命。”


人生之旅:万里蹀躞,以此为归

书本最后一部分的主题,是每一个中国人都难以学会的事情——告别。告别朋友,告别师长,告别父母……中国人总是不喜欢告别,所以千百年来所渴求的便是团圆。我们总是在不断的分离,但我们不敢正视它,以至于我们始终学不会告别。

在书中,先生告别的第一个人是他的挚友,也是中国电影的民族魂——谢晋先生。在生活上,谢导演有三个儿子,两个有着智力缺陷,但谢导从未嫌弃他们,反而一直用饱满的爱去浇灌他们。而在工作上,谢导演有强烈的责任感和上进意识。可以说无论从哪方面看,谢导演都是一个无可挑剔的人。而正是如此,先生告别谢导时,怀有的是敬畏。

第二个送别的是文坛巨匠巴金先生。巴金先生从二十世纪初走到二十一世纪初,见证了泱泱华夏的百年风雨。此时先生告别的是一个世纪,一个风雨飘摇的世纪。

最后告别父亲的时候,先生有趣地在房间里臆想着自己与祖先的对话,而告别母亲后,送母亲回到儿时的故乡,我想这时候,先生告别的也同样是那个年轻青涩的自己吧。也许每一代人的上下求索,都是从亲手将父辈埋进土里那一刻开始的吧。

此时,我们也应该知晓最后的一个问题的答案了。

千里跋涉,万里蹀躞,先生最后的归途便是自己的家。从故乡的村口踏出,到母亲埋葬的山路结束,从梦开始的地方又回到梦开始的地方,落叶归根,是我们每个人的归宿。

有文化的人,都是受“苦”的。

文化,不管在哪个时代哪种文明下,都是一种具有凝聚力的精神感召,是真正为一个人的本源与根基写下定义的力量。

但拥有文化的过程,是苦的。在这条苦旅中,你可能会被荆棘刺破双手,跌入万丈深渊,受尽折磨。但我相信,当你爬出深渊的时候,你将收获整个文明最强的力量!

读书实苦,但却是我们看世界的路。我希望每一个看到这里的你,都能“有幸”吃到这样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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