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是一直在当当热门推荐里,一本一直耳闻也想一看的书。在三月末翻开了它的第一页。
总是在上课的时候看书,不听老师讲课,大概是听不懂,哈哈。有时候书没带就看电子书,这样用了一周的时间把它看完了。
太多苦难和人心,肉灵和欲望,无奈和现实,这是读完这本书的总体感觉。
这本随笔以人物肖像画的方式描绘了福建渔业小镇的风土人情和时代变迁,在温情而又残酷的故事讲述中阐述了作者对父母、家乡的缅怀,对朋友命运的关切。文集风格沉稳,表达了这一代理想膨胀却又深感现实骨感而无处安身的青年人对自己命运的深切思考。这是百度上的介绍。
书中一个个写人,他们的语言和动作都揭示着人物的命运和现实中的万般姿态。倔强的残疾父亲、对生活勇敢而又无助的母亲、自尊心强烈到杀死自己的天才文展、满嘴“世界”和“理想”而遭受现实沉重打击的厚朴、被小镇古制旧俗扼杀生命的张美丽……一个人物,一种命运,一种归宿。
活到九十九岁的阿太,作者外婆的母亲,不是个文化人,但是个神婆。阿太留给作者的是“坐一个下午”的回忆,是她的明白的生活观:
肉体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伺候的。
我们的生命本多轻盈,都是被这肉体和各种欲望的污浊给拖住。
我想:人活着,总是有要求有欲望,但是不被拖住大概是最难求的。
人啊,总是不满足,被或多或少、或这或那的事情牵绊而不自知,继续纠缠在其中,使得生活越来越沉重,然后在这片沼泽中越陷越深。
活着很容易,简单明白的活却很难,而阿太有。
其实读到第一句,我也会想起我的老太太,去年刚过世,也是过完了她99岁的寿辰。
我记得我记事以来第一次和老太太的见面,是回荡着鸡肉和喷香鹅蛋的味道。那天,太阳很好,我的小舅舅骑着二八杠车,穿过来没修善好的小桥,带我来到老太太家。当时,老太太在大门口烘火桶,满眼慈爱地看着这个重孙女。她特地为我的到来炒了一只鸡,我刚到,她就端着一碗鸡让我吃,记忆里那个味道是我再也吃不到的。她还给我炒鹅蛋,那时候,好几只大白鹅“鹅鹅鹅”地叫着,扑腾着。她把蛋壳里剩余的蛋白用火钳夹着在地锅灶里烤,只一小会儿功夫就好,满满的香气扑面而来。后来,我也总是这样弄,每次我都能闻到这种味道,回想起第一次与老太太的画面。老太太还带着我去屋后大片的甘蔗田,让爷爷给我砍甘蔗。我在田里不亦乐乎。然后,天渐渐暗了下来,我才想到我要回去了,去找妈妈了。结果,我才知道,砍甘蔗只是让我在这里留下来,舅舅偷偷的走了,妈妈要去外地打工,我要留在老家。那天,我哭了很久,我说他们骗我,哭着哭着就留下来了。就跟着老太太,上了门口的一年级。
在老太太身边的那两年的事情我都记得。记得和她躺在床上看月色,明晃晃的月光照亮了整个小屋;记得清早天蒙蒙亮就起床收笼,收小龙虾;记得早晨上学的泡面和泡饭;记得她蹒跚着带我上街买了新鞋和大蜜枣;记得她给我买的小红花,给我扎小辫儿(有一次班上的小男孩把我的小红花扯坏了,他还帮我和老师说,那个男孩就被老师说教了一顿);记得她六一儿童节帮我带在头上的栀子花;记得她给我零钱买的两毛钱一支的冰棍和一毛一袋的冰包;记得她用大锅煮好,用白色绳子穿起来的蚕豆;也记得我贪玩时,不写作业时她的打骂……我都记得,一件一件的在记忆里,在心上。
后来,我随妈妈去了外地重新上了一年级。
那时候,每年我都期待着回家,看到老太太和小姑姑。每每寒假过后回了外地,我总是一个人偷偷的哭,偷偷想老太太,然后期盼着下一次回去的日子尽早到来。
后来小学五年级下半年我又转学回来了,妈妈也和我一道回了老家,照顾我上学。我总往老太太家跑,她总拿零食给我吃,我会坐在大门口陪她一起晒太阳,说话。后来,上了初中,去的次数就少了。周末会去找她,她还是拿零食给我吃。后来,又上了高中,寄宿在学校边上,回家的次数也不多,看她的次数更少了。有时候回家我都没来得及去看她,好好说一说话,就又要回学校了。但她每次都会拿出零食给我,别人送的面包、小饼干她会拿出来给我挑。即使是上了大学,依旧如此。
直到她真的老了,躺在床上不认识我这个重孙女了。
去年开学没多久,她就走了。我知道,她没有离开我,她只是走出了时间。
我的老太太活得世俗,却也是伟大的。她抚养了三个儿子,三个孙子孙女,外带三个重孙子孙女。
她没有享到太多的福,也没等到我考了大学赚钱给她买的好吃的。
我就这样一直把她放在记忆里。
书中勇敢倔强却也无助的母亲一直是作者的牵挂。有一处写母亲是不相信鬼神的硬骨头,但是,在求子的时候,她最终去了夫人妈庙许诺,如果让她如愿有了儿子,她将一辈子坚信神灵。在艰苦的日子里,神灵是一种精神的寄托,是希望和祈盼,是虔诚的归处。在后来的阅读中,就能读到母亲对鬼神的笃信。为残疾的丈夫祈祷,为去世的丈夫寻找安心的去处,为孩子祈祷,这一处最让人动容:
渐渐明白母亲在祈祷一个可怕的事情:千万让我丈夫一定死在我前面,不要让他拖累我的孩子。如果我的阳寿注定比他少,请借我几年阳寿,送走他后我再走。
母亲的无私在这一刻让我留下了眼泪。
书中有前一部分写父亲的残疾,家庭的苦难和现实的残酷。那篇《重症病房里的圣诞节》,是我目前在文字中看见的关于医院病房疾病最深刻的描写。
记得那是条长长的走廊,大理石铺就,再柔软的脚步踩踏上去,都会听到厚重的回声。声音堆堆叠叠,来回在走廊里滚动。冷色的灯光静静地敷在上面,显得走廊更长、更深了。
意识在这躯壳中爬进的一点点距离,发生的一点点小障碍,他们都能感觉到:在这里,灵与肉的差别第一次这么清晰。在这里,他们第一次像尊重自己的情感和灵魂一样,那么尊重自己的肉身。
这里,你一不小心留出空档,就会被悲伤占领——这是疾病最廉价、最恼人的雇佣兵。
对于脆弱的家庭,残酷的疾病让人多么无力和颓废,希望变得那么望尘莫及。病苦在肉体中蔓延得有多么清晰,人就有多么无助。
可是,一切都还要面对,结果还没有注定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会有转机。
我希望我积极地面对生命里这些无助的时刻,不要想到还没开始,就有糟糕的结果。积极地去面对,此时此刻我应该做些什么去让情况更好。
不存在什么无能为力,一切都有所为,看我怎么想。
书中行行色色的人,有的被生活抛弃,有的被时间眷念。大多数是悲哀的,因为生活,因为俗事,因为贪欲,因为这外在的皮囊牵累了灵魂,最终不得归处。
我不喜欢读这些,他们被现实极端的压榨,或许我还不懂吧。
我懂得的,便是安放好自己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