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在河滩边开了一片地。
老人家也没什么事儿,偏偏爷爷还是个闲不住的主。爷爷属虎,我和爷爷一个属相,但很明显我并没有继承爷爷的性格。
今天下午,如同往常一般普通,一家人在店里吹着空调,我仍在生疏的练习着毛笔字。爷爷来了,一般爷爷到店里要么就是下象棋,若夸大了说,爷爷也可称为一名棋痴,他热爱下象棋,奈何我对这方面天资愚钝,棋艺平平,故而针对此事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再有就是到店里背着他的撅头去地里翻拢了。
今天似乎很平常,又似乎并不平常,平常的是爷爷来背着撅头走很平常,自从有了这片地,爷爷风雨无阻的去松土种菜,为的是让我们吃上自己种的,健康的菜。不平常的是,现在已经是中伏了,天气闷热,平常站在外边不动都得出一身汗,更何况背着撅头在田地里奋斗呢。
爷爷说明了来意,田里有块大石头,妨碍了他开荒僻田的大计,一个人收拾不了那块石头,所以到店里搬搬救兵。
我闲着也是闲着,毛笔字也不是一天的功夫,就放下毛笔,和店里帮忙的石爷一块去到了河滩边,倒要看看多大的一块石头,能引得三人出动。
爷爷有备而来,除了一把撅头之外,还在来之前捡了一根木棍,在去之前说实话我有点不以为然,不就一块石头么,至于带着两把家伙事。
到得河滩边定眼观瞧,心中不屑之意更甚。如何形容这块石头呢,它深埋于泥土之中,露出部分差不多有一面,这一面长宽各二尺半左右,且由于只有一面,并未给人沉重之感,甚至说家里打包出来一件书也就是这么大。事实证明石头和书的重量以及质量还是有所区别,且此石也并没有我想的那般不堪。
斗石!
爷爷身高在175左右,石爷与我相当,在170左右,身材来说我算最壮的,爷爷和石爷都瘦。从各方面来看,我认为今天我是要出大力了,首先来说我年轻,有干劲,再一个我也相对壮实,刚到的时候我还准备放出豪言,让两位老人家在旁边休息就好,我一个人就搬得出来它。
然而现实总是那么的残酷,我使出浑身解数之下,此石纹丝不动,宛若泰山一般。看来我这莽夫的一身蛮力是无用武之地了,爷爷似是看破了我的窘境,开始了他们二位的工程。
为何此处要用工程一词呢?当是我尚且年幼,并没有意识到无论做何事都需要先有个前期工程,如战争时期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又如盖房时需先打地基;再如钓鱼之时先需备足鱼饵,才可气定神闲,同鱼儿斗智斗勇。其实我并非不懂前期工程的重要性,但毕竟年轻,未经社会洗礼,未曾伤筋动骨,并不能办到知行合一这一境界,再有就是,我的的确确是看轻了这块巨石了。
爷爷和石爷用撅头和一根木棍,绕石动作,一会儿在这个角挖挖,一会儿在那一片填填,偶尔动动大力气,三人齐用力,撬一撬这块石;又经常添几块小石头,借其力撬石。
我反而成了一个累赘。由于从小就来了县城,导致我与田地的接触少之又少,碰上这种事情我只能六神无主的站在那里,偶尔看爷爷他们用大力气的时候我去搭把手,其余的如填补石块,扎实木棍,用撅头找地方撬石这些事情我完全不知从何处下手。再看爷爷和石爷二人,这个手持撅头,那位手持木棍。拿着撅头这个眼中精光爆闪,浑然不似上了年纪一般;持着木棍那位浑身大汗淋漓,仍不断寻觅落脚地点,似是不斗一斗这颗顽石便是不肯罢休。两位老人共同商议落脚点,看起来并未废多大力气,可效果相当之显著,一整块石慢慢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好大一块石!高有三尺,一块长柱体大石,光是看到就有一种无力感,打眼一瞧便知此石的厚重,它恍若天神一般晃当当站在那里,透露出它的八面威风。
到此时已经在这里同这块顽石周旋了小半个时辰了,尽管我并未出多大力,但我仍是出了一身大汗,再瞧二位,已是汗如雨下,不时几颗汗珠顺流而下,恶狠狠的砸在这块顽石之上,似是宣告着今日必要斗你一般。这是父亲似是感觉出来时间久了,对这块据说很大的石也产生了兴趣,故而也逛着来了。
一到这里父亲便瞧见了这块巨石,长得不偏不倚,正好堵在开荒要道,甚是讨厌,且无比巨大,沉重,令人心生无力之感,父亲一来便对爷爷说,这块石头放这不动可妥了,省的费时费力,还未必就能斗得过这块石。爷爷却是生性倔强,今日非要办了这块石头不可!
四人环绕此石,屏气凝神的思考着解决方案,不时动一动手中的家伙,不动则已,动则必有成效。我并无此类经验,也不知如何动手是好,他们可不一样,对田里这些事儿真是无比精通,如同战场上的军事家一般运筹帷幄,未动手时先协商从何处下手,一旦确定下手目标,就是雷霆手段,一句废话也不多言,偶尔忽然发现一处突破口,三人一同上阵,用最快的速度迅速做出处理。虽是第一次三人合作做这件事,却是如同亲密无间的老搭档,你方唱罢我登场,各出奇招,各显身手,在这一方田里,宛若打虎的武松,好似降龙的二郎真君杨戬,面对着这块石,用出自己几十年的经验,倒要看看这小小一颗顽石,能斗多长时候。
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每每看到我们三代人再此斗石,都会在旁边跟着一起使劲,或各出奇谋妙计,对着这斗石的三代人指点一番。
四个人已经大汗淋漓了,这块顽石的峥嵘相貌也渐露疲态,似是已然力不从心,已经露出败相,不如刚开始那般顽强,它开始动摇了,此时此刻它似乎已经准备投降了。
爷爷带着我们乘胜追击,把工具放至一旁,徒手斗一斗这块大石头。
石终究是石,石心经过岁月的千锤百炼还是不如人心强大。爷爷,石爷和父亲今天让我看到了一群经历了岁月洗礼后的人的智慧,以及那似乎源源不断,取之不尽的力气。我们这群年轻人不懂如何运用自己的力气,总是如同莽撞人一般,凭着年轻的一股气,卯足了劲儿去做一件不着边际的事情,旁人看来似是已然无比努力,然效果并不显著。像他们这些经历过岁月的人,他们尤其明白力气应该用在何处才能最有效果,才能达到最终目的,他们会合理安排自己的力气,并能知道有很多事情不是一两分钟就可以解决,需要用一个时辰,半天,一整天甚至几个月来解决。他们身上有一种自信,这种自信我在爷爷身上看到的尤为明显:管你多大的石头,见惯不怪,一块顽石而已,安敢同万物之灵相斗?不过如此!
移走了这块顽石,四人仿佛在暴雨中走了一圈一般,浑身湿透,而河滩那边的拦湖大坝似乎也是为我们庆功一般,哗哗的水声阵阵,如雷声滚滚一般。即是离得这么近,不如再游个泳吧!斗石之后再来戏水,快哉!
然而由于我天资愚钝,一直都是个旱鸭子,亏得是水浅,将将没过脖子,倒是个学习游泳的好地方,总有一日能学会的!
从水中出来时天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不过天上的水和地上的水相重合,如同二重奏一般,感觉也并不明显,甚至不觉得此时自己正站在雨中。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学生学疏才浅,此文为闲暇时无聊而做,并无华丽词藻修饰,满篇似流水账一般。只为记录今日之事,随笔一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