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去见再也见不到的人

        春天的阳光很温和，风也温和，粉的白的樱花散着淡淡的清香。这样温馨祥和的春天在四年前已然变了滋味。

      “今天我多包点馄饨，明天元旦我给爸妈带过去。”那天是12月31日，一大早我给大姐打了电话。爸爸耳背，每次回家我都是给姐姐打电话。

      中午，我把包好的馄饨装袋冻进冰箱，满满一抽屉。

      下午一点十四分，外甥女来电话了，“老姨你快回来吧！我姥摔了个跟头，过去了！”跟外甥女确认了两遍，我带了女儿打车匆匆赶回去。一路上，我默默流着泪，忍着不哭出声。

      一进村，老远就听到了唢呐声，在离家很远的地方我就下了车，拉着女儿跑到院子里。院里院外挤满了人，来帮忙的，吊唁的，同宗的婶子嫂子们忙着扯孝带孝衣。

      母亲身上盖着白布，停在外间屋西侧。我让五爷房里的大婶带我看一下母亲。大婶轻轻揭开白布，母亲面容安详，右额角有一道淤青，那是母亲摔跤碰的。“妈——”我大哭起来。大婶抱过我，安慰道，“闺女别哭了，你妈这是修来的福啊，没受罪。”然后把我拉进屋子，一边给我穿孝衣，系孝带，一边讲母亲怎么去世的。母亲那天中午吃了饺子，告诉父亲要去厕所，父亲看电视，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也没见母亲回来，他透过窗户向院子里看，只见母亲头朝外趴在厕所门口。父亲跑出去，呼唤母亲的名字，她再也没有回应。父亲找来对门二哥，把母亲抱进屋子里，二哥又叫来了家里人帮忙操持丧事。

        母亲去世了，亲人都不在眼前，没有人听到她倒下去时的声音，没有人看到她摔倒前的痛苦。我们姐妹三个都不在身边，我一边哭一边自责。父亲的朋友拉住我，“不要说你们了，就是我这当大夫的拿你妈的病也没办法啊！”母亲小脑萎缩，最怕摔跟头。但是，事实就是这样，我们都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而且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第二天，大雾弥漫，这是我见过最大的雾了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殡仪车闪着黄灯，平时二十分钟的路程，那天整整用了一小时。下午，我们送走了母亲。父亲给她选好了墓穴，在村北河坝的阳面，有水，有树，离爷爷奶奶伯父伯母的坟墓很近。“你妈胆小，葬在这有人照顾她。”父亲说。

        四年了，母亲的坟头大了许多，每年大姐夫和二伯家的哥哥清明都给母亲填坟。母亲的坟头比周围的坟头高了很多。姐姐在母亲坟前栽上了灌木和花。二姐说，母亲坟上有一棵大青蒿，夏天长得非常茂盛，开的白话还有香气。说来也怪，我梦到过母亲几次，在梦里每次她都只是笑笑不说话，而且母亲不是在上课，就是在读书。

        我和姐姐们在母亲坟前烧了纸钱，在坟头插上塑料花，绕上一圈塑料的绿萝叶子，说着和往年一样的话：妈，我们来看您了，给您送钱来了，可别舍不得花呀，喜欢啥就买啥吧！您在那边一定过的好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