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分的小农民(上)

        不安分的小农民(上),

      69年秋天,结束了在夏中两年半,和全班同学聚少离多,没有考试,没有毕业证,结束吃商品粮的日子,回到了老家下留村,成了地地道道的小农民。

    也许是表哥的关系,也许是瘦小,佝偻着身子的父亲,为了小儿子前程跑断了腿。反正我刚回村不久,就听到大队喇叭叫我和刘元第到公社报道。由公社一个白白净净,细高挑个子,见人满脸堆笑,叫元昭的小伙子率队,一行十几个人到四董村驻队,成了房东一家人口中的干部。和我,元第同坑住的,是一个刚回来不久,因对象在临钢上班,等待分配,瘦高机灵,叫李天祥的复员军人,是北山底战友李康贵的二哥。

      我们这一行人在四董村据说是清理阶级队伍,把一些不符合党员条件的清除出党,保持队伍的纯洁。我们驻扎在大队部郭董,如不开大会,就在生产队,和社员一起干活,深入群众,调查研究。开大会时,由代表发言,揭发某人的问题,为清除出党提供材料。在四董待了近二十天,任务结束,我们也各自回村。

    此时的我,如河水里的浮萍扎不下根,情绪极为低落。这时队长董代管找上门来,要我当队上会计。在学校,理课是弱项,学打算盘就头痛,让我当会计,还不如让我跟着人学劁猪。这个队长极耐心烦,对我说“有龙,是这,你先干着,如果你有了工作,当咱叔的面说清楚,我马上放你走!”看来是他和父亲私下说好的,两人又嘀咕了一下,先让我当记工员,熟悉账目,再请教老会计,然后接班。凭良心讲,这记工员是农民中最轻松,也相对自由的活。骑上自行车到队里各块地如下滩,坡地,火神庙,祖神庙园等,记上名字,再念一遍,再骑上车子到另块地。回来后,把小本上记的抄在正式账本上,夹在队部后墙,大铜钟边工分栏里公示,在社员出工前,在此等候有无遗露,予以订正。月底归纳,供年底分红做依据。

      因为记工分是在中途,记完后社员还没有下工,所以时间很充裕。除看书外,就到大队理发室找人唠嗑解闷。理发员建荣,晋城的小伙,白白胖胖,在本地待久了,也是一口当地话。被理发的,等理发的,几乎老有人,所以也是村里热闹的场所。我眷顾最多的,当属理发室毗邻的兽医站里的一老一少。老兽医是我远房自家,据父亲讲我理应称爷,一个矮胖的身材,硕大的光溜溜的脑袋,半眯着的大眼珠子,嘴里常常习惯了的哼哼。别小看这个老头,十里八村名气大得很,除本村外,经常有不少外村老乡牵着牛,马,骡,驴找老先生。少的叫虎虎,学名刘兴林,红润的脸庞,和我同龄。那老的坐在高大柜子上写着中药材名称的药柜前边的椅子上,趴在乳白色桌子上,边吭着,嘴里念叨着,在药笺上龙飞凤舞地开着处方。完了,叫声虎,虎虎就歪着脑袋照药方,手持戥(deng)子,嘴里念着,按剂量在药柜那深深的抽笹里抓药,再倒在浅米色纸上,最后倒在沙锅里。先大火煮沸,再文火慢熬,然后倒在铜盆里,温后又倒在口小腹大,流部上翘的灌药器里。主人用手搂住牲口的脖子,在旁边师父指点下,虎虎一手把牲口嘴掰开,把灌药器里药汁灌进去,双方才各自松了口气。

      我之所以观察这些细节,是因为对兽医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萌发了拜这个肉老头为师的想法。从供销社里买一盒黄金叶香烟,趁着夕阳余辉落在兽医站后院的屋脊上,没有顾客,虎虎不在身边,溜了进去。一声寒喧,赔着笑脸,抽出一支烟递过去,殷勤地点上火,吱吱唔唔说明来意。这个平时见人打哈哈的老头,这次反常断然拒绝。理由是虎虎一个人就足够了,用不了多余的人,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乘兴而来的我,如泄气的皮球蔫了。原本想夜以继日研读兽医学书籍,仔细咀嚼师父的处方,认真学习虎虎师兄的每个动作,不厌其烦坐在在椅子上,用双脚蹬着生铁铸的药碾里的轮子,不管是山楂,麦芽,还是六神曲什么的统统碾碎,再帮着师兄熬药……甚至后来还想,如果我亲自找当支书的表哥,苦苦求请,是不是有可能心想事成?如是,我的人生也许是另一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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