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场河畔 16/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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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那些事(十六)

      虽是土里创食,面朝黄土背朝天,汗珠子摔八瓣,庄稼人望天收,靠地长,也都各有各的念想与追求。

      全队几十户人家,同姓的很多,尤以孙姓、董姓,张姓为多。若论名望实力,当数孙家第一。孙家人多势众,队长一职,一度时间也由孙家担着。只可惜,队长辈份虽高,年龄也大,又不识多字。号召力较差,断事也有些优柔寡断。优势就在世代赤贫,祖、父辈都曾要过饭,挨过狗咬。现下又有个贫协主席的头衔担着,还算是上面的红人。

      天底下最小的官,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能叫得响,喊得应。

      队长与董姓关系不算融洽,当然先是董家发难,瞧他不起,说他大字不识几个。

      可队长掌握着农活分配大权,工分大权,还有粮草分配也由队长统着,谁家有个事,跟队里借个木船什么的,都得队长点头。董家也奈何不得他。

      三春头上,最难的就是缺粮户,全队大半数人家已难以开锅,昼长夜短,大多数改由一天三顿为两顿。上头分了一批救济粮,可粥少僧多,只得杨柳水洒洒。这既是好事又是烫手的山芋,让队上着实为难。

      队长会计熬灯作火的,商议来,盘算去。总算有了个雏形方案。

      大个董家人多,又是半庄子饭缸子,扒得着锅,够得着灶,正是吃的时候,家中没个女人,生活上东一郎头,西一棒的,没个计划安排。就拿上次过生日说就耗去了兩个月的计划粮。因此上,大个董家分得最多。虽是杯水车薪,确实也解了燃眉之急。

      九尽河开,陌头枝条渐泛鹅黄。封冻已久的老沤田,也碧波微漾,清潾潾的水在一波被一波地赶着,直到田埂边上,又浪子回头。路兩边的扒泥根草,也悄悄地吐绿放翠。百足之虫,僵而复苏。风车一刻不停被风吹着槽桶里的拂板车上来的水既满满的,又圆滚,用车的看了高兴,干部见了滿脸堆笑,省去了不少人工。

      八九连九九,耕牛遍地走,闲了一冬的老牛,也都伸个懒腰,摇头甩尾,乍见阳光,也歪着头,一摇三摆地走出了牛棚屋舍。农民的命根子,大型生产资料,每到这时,大队总得组织一次牛膘专题互查,看谁家的牛养得好。最好的是为八个膘。膘好的有奖励。瞅准这个大忙的前夕,用牛人家有本帐,赶紧将积攒了一冬的牛粪翻到场上来,浇上水,牵着牛鼻子打圈圈,将牛粪作熟,然后做成一个个牛屎饼子,晒干,摞成一捆一捆地,当烧草烧锅。牛粪饼不值钱,但能替代炊火之草,且用其烧出来的粥喷喷香。牛粪饼底火大,用过的都知道。

      用牛的近水楼台先得月,有时也作为礼品馈赠他人。缺草户见之,喜笑颜开。好天舍不得烧,防下雨阴天。

      用牛户用此接济他人的不少。穷帮穷,有的帮无的,一个生产队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乡风淳朴,乡情浓郁,何况好多是沾亲搭眷。

      大个董是个特困户,生日过得更是雪上加霜。土墙经不起风雨剥蚀,摇摇欲坠。队长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趁耕牛尚未大忙之时,动用特权,调来用牛的,作了一大摊熟泥,掺上麦野子,稻毛子,这样,结构力强,不裂缝。自已带头,同董家人一起,把山墙,檐墙上下里外泥了一遍。又用牛吃剩的脚草,整理檐口,经这么一打扮,房虽小些,还真的有模有样。大个董笑得合不拢嘴。不晓得说上几句难为的话,没喝一口水,没扰一根烟。以后逢人便夸队长人好,与穷人一条心。

      队长不识字,但有个厨子手艺。外队人喊他,按规矩收费,本队的家有红白喜事分文不取,土规定沿袭了不少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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