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故事的小石头们
“我正在拍花呢！”
看到先生告知出地铁的消息后，我回复了这一句，随手发了一张新拍的海棠盆景照片给他。
这小盆景来到我家后，每天我都会仔细端详她。她的每一次变化，既让我欣喜，又让我期盼。从原先小不点儿的花骨朵儿，到现在全部绽放，我陪伴她40天的成长，她给了我40天的快乐。开学以后，每次回来、每个周末，我都会坐在窗台上，好好地打量她。为了能拍出更美的照片，我常把花盆转过来又转过去，有时还要扭曲侧歪着身体，找到更好的角度。
有了窗台，有了盆景，我的生活也添了新的内容。赏花弄草，成了我休闲的一种方式。
海棠花盆里原只有一块石头，灰灰暗暗的，一半埋在土里。坐窗台上赏花时，想起了我的石头们，于是我挑来大小不等的几块，摆放在盆景里。绿意浓郁的青苔上，卧着如鸽子蛋般的圆润通透的白色石块，像海浪花纹的立体蓝绿色石块，似淡墨山水画图案的扁平褚色石块。不知是它们衬托了青苔、海棠，还是青苔、海棠映照了它们，顿时，小盆生动起来。简单独立是一种美，和谐呼应也是一种美。
这几块石头，是前几天到旧屋子里收拾后我把背回来的。它们看起来很不起眼，着实很普通。它们是从异地他乡来到我家的。
2014年暑假，我们“苏语五人行”到湖南省永州市公益援教。活动结束后，我们走山访水，跟着柳宗元笔下的“永州八记”感受永州。一行人来到永州城郊外，坐在湘水边，迎风听水。水底和岸边的石头，多为扁平状，似经过了石匠的刻意打磨。赤脚走在上面，并不感到硌脚。团长捡起几块，说可以当书法镇纸用，也可以在上面题字。我也捡了几块。握着石头，似乎听到了屈原的悲叹，听到了柳子的伤感，总觉得这些石头如海螺一样，里面回荡着呜呜的余音。离开湘江，行李箱里多了十多块石头。我知道，平添的分量，岂止就是这些石头的？
这些石头在我家里躺了几年，一直没有舍得丢掉。
跟它们一样有故事的，家里还有一小袋。
每一年养水仙花，花盆里总是要浸几块石头，它们大多来自太平洋东岸。
十多年前的暑假，带学生团队到美国夏令营。途径洛杉矶等西部城市游览，海边散步时，松软滑爽的金色沙滩真叫人迷恋啊！经过海水日复一日的抚摩冲刷，岸边、水里的石块显出独有的娇美秀气空灵。想想真是觉得实在不可思议，这太平洋要有多宽啊，让我飞行十个小时才能跨越？面向大海，想到对岸就是我的中国，那儿有我的南京，我的家，似乎就不再觉得遥远了。回国时，别人是行李箱里塞满了用美元购回的化妆品，我的行李箱里多出了两小网兜的石块和一些斑斓的贝壳。贝壳是早送人了；石块，一直留着。看起来不足为奇，唯有我能感受到它们的独特，因为，看到它们，就想起在大洋的那边，我曾在海边驻足，遥望似有若无的海平线。如今，在大洋那边，遥望家里的，不再是我，而是我的儿子。在美国的东部城市，隔着整个美国和整个太平洋，是望不到海平线的，好在有神奇的互联网，可以把我们的距离缩小至一个屏幕的厚度。但是，无论在哪里，哪怕离家的距离会超过太平洋的宽，对家的情感一定比太平洋还要深。不知儿子在美国的沙滩，是否也有过捡石头的经历。
每一个冬季，水仙花谢了之后，我就把这些石块收起来，来年再用。
客厅里的杜鹃花，买来时差不多只绽放了十来朵。如今是满盆皆花。
有趣的是，即便是开得这样旺盛蓬勃挤挤挨挨，也才至多开了七成左右，还有很多的花苞蓄势待发。好像每一天都有新的花朵绽开笑颜，尤其是住校两天后回家，一打开门，我常被花势热烈惊住。花盆里松软的土上只有一些枯叶。从没有在意盆土，我的注意力都只在赏花上。今天给海棠的盆里添了几块石头后，再看杜鹃花盆，咋就那么单调呢？
走，拿石头去！
纯白的、绿纹的、银灰的、深赭的，平的、尖的，薄的、厚的，光滑的、粗糙的，或平躺土上，或碎叶半掩，远看，近看，先前的呆板一去不返，整只花盆显得厚重又不乏生动。石头，还是那些石头，只是因为换了个地方，只是重新做了组合，便有了灵气，便有了精神，便有了意义。人，是不是也是这样？
要说重新组合，不得不提这个小架子。
白黄两色，五层格子，拼装而成。单看真是不入眼的。往小茶室一放，起到了小小的空间分隔作用，效果不错。再把它移到客厅，与空调站一起，高矮搭配协调。往架子中摆放茶具，典雅之气瞬间诞生。再把俩小瓶绿植（身形袅娜）嵌入，整个架子倏忽可爱起来。最上层放一盆吊兰，吊兰的叶子披散垂下，宁静中充满活泼。
如果摆放海棠会怎样呢？边想着边去书房的窗台搬来海棠，换下吊兰，一下子，这个角落鲜亮生动起来。重新布置，竟然有这样美好的效果！于是，劲头来了，继续重组！把杜鹃花挪到书房窗台，因其比海棠更高大，更繁茂，一进书房就能看到明艳艳的一大盆红花，精神为之一振。把龙须草与蝴蝶兰换个位置，把绿萝与仙客来对调，把白掌与长寿花重排，甚至是换个花瓶，都收获了新鲜、新美和新乐。不管你是否在意和重视，每一个物都有它自身的价值；然而，重新编组后，它们不光还是做有个性的自己，还因为与别物的配合而衍生出新的境界来了。生活，也因为这些重组而情趣盎然。
周末，于我，有一种享受：喝茶，从从容容地喝茶。
茶几上，有两只小碗，里面养着十多颗雨花石。
平日里没有时间欣赏，周末才得空好好端详。每周末换上新水，到下周末时会发现水位明显下降。伴随水位变化的是：雨花石花纹越发清晰，光泽越发明亮。石头，它是被水润泽和养育的呀，难怪如此晶莹剔透有灵气。石上的图案，或如点点红梅，斑斓草原，霁雪山林；石上的花纹，或像悬泉飞漱，岩浆涌动，红日喷薄……每一颗石头都有其独特的特点和气韵。如若稍侧一点看，呈现眼前的便是另一幅画面，另一番情境，另一种气象，另一个世界。我们可能永远也不知道，它们到底借助了怎样的神力而拥有了如此精致的花纹、精美的图案、精妙的色泽。它们只是静静地安然于水里，却有百般风采，叫人百看不厌。
因为一张照片，一块石头，而有了与石头有关的这篇文字。这样的组合，也是周末生活的一种意义吧！
石头有故事。
生活有情节。
（2019年3月2日 星期六 进行新组合，收获新鲜与快乐！）
（您的关注给予我持续前行的动力！想要了解更多，欢迎扫描二维码进入“柳咏梅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