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周杰伦的歌迷

我年少的时候就吃过很多苦头,在非有能力改变格局的年纪,在堕落与升华一线之隔的深渊,所幸有一种叫“摇滚”的音乐将我带向了另一种迷途,有所坚持就会有梦想,这样的音乐或许奠定了我人生的底色,改变了我的性格,但就像他们唱的那样“性格纵会改,命运难改”,这只乐队,叫beyond。

我选择走了音乐的道路,并拥有了自己最骄傲的时光,那时候,炙热的青春放大了对梦的渴求,那时候,登峰造极的谢霆锋只比我大了3岁,却已经变成我最希望的样子,我没有崇拜,只有暗下决心的努力。

直到我在高二的夏天,捡拾到陈小春的“抱一抱”磁带,翻开那页歌词,在不起眼的角落,写着作曲者:周杰伦。我戴着耳机听着那古怪的音乐,并在狼烟四起的新世纪乐坛群雄并起的争霸中,找寻摇滚的替代品。

所以我每去一次大城市,都会投身到音像店里,琳琅满目的挂着许多的海报,我记得有一次,清一色的挂满了黄蓝相间的海报,上面有一个人正在失重状态下行走,我瞟了一眼,连正脸都看不清楚,更没了购买的欲望。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周杰伦第一张专辑的海报。

比我大了只4岁的周杰伦,正在往上攀爬。当年音乐的宣传,只能在各大电视台中午的mtv时间里听得到,我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生,脸庞模糊不清,用一种唱hip hop的黑人手势念叨着什么,我没有兴趣,我还在为音乐高考的联考做准备。

因为唱的难度太大,所以传唱度并不高,我的耳朵里暂时还没有周杰伦。直到2001年,我在陌生的城市读着一所三流的大学,却要将音乐的理想寄托在这样的学校,心灰意冷的我踯躅在街头,那是一种秋末青黄色的景色,满大街的网吧和商店都播放着各种音乐,直到我听到了一种别样的歌曲。

“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

我大为震撼,除了暴怒的摇滚,还能听到如此让人动心的音乐,这是谁唱的?跑到网吧在众多吵闹的音乐中找到这首歌,它的演唱者,叫周杰伦。

又是模糊不清的脸庞,穿着红色的套头衫,直到2004年我都没有准确把握过这个人的长相。于是我随意买了张盗版磁带,插在随身听里四处游走,并在大学里组织起了第一只乐队,并辛苦攒钱借钱去买下电吉他和设备,留起厚重的长发,往我所希望的样子靠拢。

在奔赴每一次与初恋女友所在城市的约会,以及送走她回程的火车里,我倚靠在窗边,无心的一次又一次的播放着周杰伦的歌曲,“没有你在我有多烦恼,没有你烦我有多烦恼”,眼前闪过寂寥的黑夜,星点灯火的村庄,每一首歌里,都是青春的味道。

2002年,我终于看到了周杰伦的半张脸,依然是一张盗版的cd,叫做“八度空间”,名字很土,很像家乡那个网吧的名字,叫“七度空间”,里面有一首歌叫“半岛铁盒”。我周围都是骄傲的音乐系同学,他们没有一个会痴迷周杰伦,乐队的吉他手说,歌曲是很怪,但不难听,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2002年是流行音乐全方位陷落的时代,满大街都只有口水歌,还有某郎似狼的嚎叫,有两只蝴蝶的翩翩飞舞,有各种爱啊情啊的露骨吟唱,有那一夜的空虚,我在各种大巴车里,大街小巷里,听得恶心想吐,音乐系的同学们都在叹气,群雄并起的争霸年代,仅仅不到2年就纷纷退潮了,原创能力急剧下降,歌手们开始不务正业,各类选秀综艺频出,广告代言接到手软,我们唯一还能听的,只有周杰伦,仿佛是乐坛的一缕清风。

虽然没见过他接很多广告,但周杰伦已经小有名气,而我最终跟自己的乐队闹掰,跳槽到了另一只乐队,在大学城的破旧租房里,我浅尝到了组乐队的快乐,但也尝到了寄人篱下的感觉。排练之余,那只乐队的组织者斜靠在墙边,拨弄着手里的吉他,愤世嫉俗的大骂音乐系的腐败,看不到他所拥有的才华,他突然说:“你瞧瞧,你不觉得我长得像周杰伦吗?”

我拿着那半张脸的专辑仔细对比了一下,很是奴颜婢膝的陪笑:“确实有点像!”一年后,这个乐队老大被自己的成员踢了出去,他也沦落到寄人篱下,并冠以“小周杰伦”的称号四处演出。

我灰头土脸的回到了自己的乐队,并在暴躁的摇滚中抒发人生大低谷的不满,我挑选的音乐里只有林肯公园,博德之子,以及各种打口cd不知名乐队的咆哮,乐队的成员每天沉迷游戏“传奇”,2003年的冬天,乐队做了最后一次演出,然后一哄而散。我再也没有能力继续自己的理想了。

2004年,我在失去理想之后,又遭遇到了学业上的挫败,这时,我的初恋女友也背叛离去,我的世界从全方位崩塌,我的人生遭遇了最沉重的打击。我手里拿着那盒叫“叶惠美”的专辑,仍然是模糊不清的周杰伦,他叉着手坐在那里,阴郁的光线像撕开的口子,直指那把挥砍我人生的利刃。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我坐在空无一人的租房,听着耳边的“晴天”,不由得嚎啕大哭,从此之后,火车上周杰伦的音乐,将陪伴我走向一个又一个未知的城市,并孤独的走下月台,热情期盼的人群,从此与我无关。

2005年,我以beyond歌迷的身份,参加了人生唯一一次的演唱会,我激动得双手发抖,并跟着一起欢唱,我在近距离看到了他们三个人模糊不清的脸庞,也看到了热情的歌迷被保安踹下舞台的场景,在最后的安可中,beyond三个人挥挥手,登上大巴车走了,只剩下场内的人,还在齐声的歌唱。

从此,我再也不是任何人的歌迷。从此,所有的音乐,都只是音乐。从最开始,我对周杰伦始终只抱有一种观点:这个人的音乐,我喜欢,与这个人无关。

我在日渐茁壮与强硬中成长,摇滚金属的底色展露在世人的眼里,变得越来越刺目,摇滚乐那种武器一般的利刃,都将在我人生里显露出与其他人不同的性格力量,只是它的地位不断的退却,变成了我性格的一部分。我在后来的人生里,陈奕迅成了我主要的选择。有时候我会发现周杰伦出了新的专辑,找个办法下载下来,跟着一起听。

整整十几年的时间里,我的歌单里只剩下了周杰伦和陈奕迅。

我也认清了自己在音乐上的才能,我只会去写一些非常古怪暴躁的摇滚乐,没有什么原创能力,只剩下捉襟见肘的模仿力,直到最后,我发现,自己并非音乐的材料。

直到最后,当我即将登顶人生四十不惑的殿堂,才发现,周杰伦的音乐,我喜欢,与这个人无关,但我的青春,却与这个人有关。我一直寻觅着摇滚与理想,却没有发现,这个人的音乐,陪伴了我整整二十年。

最终那些骄傲的岁月被湮灭,年少的傲气散去,才会发现比我只大了3岁的谢霆锋,虽然有着父辈的帮衬,他的成功却也有关对音乐和生活极为认真的心态,会发现一直默默走来,比我只大了4岁的周杰伦,在录音棚躺着过活的人生低谷,保持了极为旺盛的创作才能,这种才能,是我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我见证了这个人从那种模糊不清的羞涩,到英姿勃发的自信,他的脸庞越来越清晰了。在他一路高歌的曲线里,我也看到了自己一蹶不振的青春。陈奕迅的歌,是我人生的现实写照,beyond是我的年少,而周杰伦,也许是我人生最后的幻想。

认清了这一点,我开始搜寻当年错过的周杰伦,黄蓝相间的海报,失重行走的人,红色套头的封面,最初专辑的磁带和CD,但我所有的搜集,都仅限于2004年之前的周杰伦。

所以,我不是周杰伦的歌迷,但我是他的迷歌,我不是周杰伦的歌迷,却是我青春谜一样的执着。

当我再听到他久违的创作,就能感受到自己当年青春的,每一次激烈的心跳,就好像,我的青春,还没有老去,还有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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