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姐又一次和杨哥离婚了。这是他们第二次离婚,也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离婚。他们的故事很长,婚姻生活持续了十五年,但再次离婚的原因却很简单:婚姻的背叛。
他们是通过相亲认识的。那时候,王姐貌美如花,刚从农村走出来,在一个乡办小厂做财务,对生活和爱情充满懵懂。杨哥比她大三岁,却早已经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情场老手了。他交往过的女子已经好几个了,具体为什么没成,别人就不知道了。是媒人带他们在王姐厂子外的小吃部见面的。
那时候,王姐上班从家里带午饭:两张煎饼,罐头瓶里装点早晨剩的菜,或者煎饼里夹几根咸菜。她家里穷,她上了一所中专学校,学费欠了好几千块,把她爸妈的腰都压弯了。
杨哥后来才到的。在她和媒人无聊得坐着喝饭店免费的茉莉花茶的时候,他笑眯眯走进来。王姐当时就被震惊了:他太高大,太帅气了。他一米八五的大高个,留着干净利落的平头,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英俊挺拔的身板,时尚有味的衣品,让她惊为天人。那时候流行刘德华的歌曲《给我一杯忘情水》,她的偶像就是刘德华。没想到现实中,竟然有人像刘德华一样帅。那天,他背对着阳光,站在小饭店的门口,阳光给他挺拔的身姿描绘了一圈金边,他像从天而降的嫡仙,温暖的笑容征服了她的心。
杨哥当时也被王姐的美貌和羞涩的气质吸引住了。他觉得成家过日子,就得找王姐这种小家碧玉型的,又好掌控,心思又单纯。
两人一见如故,迅速坠入爱河。杨哥虽然不是官二代或者富二代,但至少是县城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性格豪爽,潇洒风流,挥金如土,很有人缘。他在县城里吆五喝六,天天晚上呼朋引伴,身后跟着一大伙狐朋狗友,都是一群家境好,不学无术的后生。王姐娇俏美丽,温柔善良,偶尔去县城跟他去吃饭,他的哥们都送上一堆甜蜜的奉承话。反正只要杨哥高兴,他们就能跟着蹭吃蹭喝,耀武扬威。那时候,王姐心里觉得还挺美,觉得找一个这么仗义的男人做终身依靠,一定能幸福。
后来,凭着杨哥的关系,王姐调到县城一家国营单位做财务,我们也成了同事。那时候是九十年代末,杨哥已经花一万多块钱给王姐买了光阳125摩托车,听说要一万多块钱。我们一年也挣不了人家一台车钱。她穿金戴银,浑身名牌,一个包包好几千块。杨哥更是威风,开着一台小百十万的宝马。人年轻,长得帅,再加上多金,一时风光无限。刚结婚,县里就授予他“农民企业家”称号。因为他爸给他钱,开了一家砖厂,让他“没事玩玩”。那时候乡镇几乎没什么企业,国家建设急需红砖。他坐在酒桌上,钞票就“刷刷”朝他兜里飞。他们两口子的生活让我们都很羡慕。
等到她儿子洋洋出生后,砖厂的生意有些滑坡。因为看他厂子挣钱,他手下的兄弟纷纷效仿,都在乡镇大规模建砖厂,暗地里跟他打价格战。杨哥很苦恼:二十多年的情谊,干嘛兄弟相残呢?
他心里苦闷,开始日日流连声色场,年轻美丽的女人们苍蝇一样围绕着他,嗲声嗲气地说:“杨哥,有什么愁事跟妹子讲嘛!说出来,让小妹也听听。”
他心中安分了几年的心又开始躁动。先是亲嘴抚摸,再后来就开始脱衣上床。他跟声色场的好几个年轻女孩胡搞。他以为只要花点钱,你情我愿,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王姐容忍不了他的胡闹。她哭过,闹过,也乞求过,他就是不听,依然背着王姐在外沾花惹草。由于砖厂疏于管理,倒闭了,还欠了一大笔钱。他没事可干,干脆住到kTV里,反正有年轻美丽的身子供他消遣。在那里,他听到的是悦耳的莺莺燕燕,睡到的美女都比老婆性感妖娆。他乐不思蜀得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家里却是老婆哭孩子闹,一地鸡毛。王姐要上班挣钱,还要照顾他的父母和年幼的孩子,天天忙得焦头烂额。
最终,他们离婚了。他愿意净身出户。因为他父母有钱。
但没过多久,他又找上门来。因为他的钱被外面的美女们骗光了。王姐不忍心让孩子没了亲爹,就收留了他,给他钱,让他重新开工厂。他有人脉,也懂管理,还生性豪爽,有人格魅力,所以工厂很快开起来,第二年就挣了几十万。他笑着对王姐说:“丑妻家中宝,你就是我的福星啊!”
王姐装作生气地说:“放屁,我丑吗?”
虽然他们已经三十多岁了,但王姐肤白貌美,身材保养到位,可比外面那些姑娘们有气质。他们重新登记结婚,他也老实本分了两年。但兜里钱多了,他那些狐朋狗友,以及更年轻性感的美女也跟着贴上来。他又开始流连酒色,身后跟着一伙耀武扬威的哥们,跟着他吃吃喝喝。他在酒桌上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
王姐发现后,急忙阻止。可他不听劝,还动手打她。有一个叫李颖儿的离婚女人,趁机当了第三者,温言软语对杨哥施展美人计。那李颖儿性感妖娆,能说会道,对他温柔有加,他有些飘飘然起来。他开始常常夜不归宿。
王姐恨铁不成钢,变得很神经质,每次都狠狠骂他,口不择言。他喝了酒,经常对她动粗。被打后,王姐只能请假——因为杨哥习惯打脸,她脸上挂彩,不好意思来上班。有好多次,她脸上淤青,眼眶黑紫,在办公室偷偷哭泣。她说:“孩子还小,我们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他们已经离过一次婚,我们也不能再劝她离第二次婚吧?但不离婚,老挨打,这日子谁跟他也不好过。
一次,杨哥带着洋洋出去吃饭,结果光泡妞了,忘了照顾孩子,致使孩子被车撞伤,还住院打了石膏。看到这么小的孩子,遭这么大的罪,王姐心疼,疯了一样跟他拼命,又被他狠狠打了一顿。这次打得更厉害,好几天爬不起来。我们都说:“算了吧,还是离婚吧。”就连上幼儿园的洋洋都奶声奶气地劝她:“妈妈,你跟爸爸离婚吧。再不离婚,他会把你打死的!”
但王姐舍不得离婚。她还记得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像一个从天而降的白马王子一样高大帅气。他曾说要一生只爱她一个。他曾给过她幸福的时光,奢侈的生活,光鲜亮丽的日子。他是一个有本事的优秀男人,但他同样和恶魔一样残忍。她想陪着他到老,又怕不知道哪天被他一拳打死了。他是一个慈爱的父亲,却是一个嗜血的老公。她爱着他,但更恨他。
她想,如果他能和外面的女人断了联系,她宁愿被他打死,也好过孩子没有父亲。
如果不发生那件事,不管这婚姻是否是一件生着虱子的华美的袍子,王姐都打算一辈子穿着,当他一生的老婆,直到变成老婆子。
那一天,他开着自己新买的豪车,带着李颖儿出去鬼混,结果在路上轧死一个八岁的小男孩。他吓坏了,主动报了警。在看守所,他找律师和孩子家属达成谅解,付给死者家属五十万就不再追究。
他在狱中托人,让王姐给送五十万。王姐这才知道他竟然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气的死去活来。五十万到哪里去借?她求亲戚拜朋友,怎么也凑不齐。她一边到处借钱,一边托人照顾狱中的他。那些日子,我们以为她会疯,结果她却活得很坚强,每天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到处借钱。
直到她知道他出事那天,是小三开车,他坐副驾驶上。他蹲监狱,是为了给没有驾照的李颖儿顶罪。
那一刻,王姐失控了。她把跪求来的钱撒的到处都是。她哭得一塌糊涂。她悲怆地哭诉:“苍天啊,为什么这样惩罚我?”
她拒绝给杨哥送钱。
最后时限到了,死者家属刚要解除约定,让他老死在监狱,结果李颖儿提了五十万来了。她说这是她卖房子卖血的钱——其实,是她卖身的钱。
不管怎样,死者家属拿了钱,杨哥出了狱。他不再回家,而是跟着李颖儿走了。
王姐又恨又怒。他们第二次离婚了。儿子洋洋和他们原来的房子归她;他说自己除了厂子没有任何财产,而厂子只挣了一点钱,还被他花光了。王姐没跟他计较,就放他自由了。
结果没多久,他花全款在县城最繁华的地段,给李颖儿买了一套三层的花园洋房,小百十万呢。
王姐知道后只是一笑了之。他们曾是恩爱夫妻,曾许诺生生世世在一起,但岁月经不起感情考验,最终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