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队的夏天2》(以下简称《乐夏2》)第一期播出后,让原本充斥着晒美食、晒娃、晒包的周末朋友圈,硬生生地分成了两派,一派是关于五条人的,还有一派是没有五条人的。
而它的热播,也让这个夏天的综艺混战,进一步升级。刚官宣不久的《元气满满的哥哥》凭借录制生图一举跃上热搜榜,而强势播出的《这就是街舞3》也因为王一博过强的业务能力而“持续升温“。
虽说是“前有狼后有虎”,可《乐夏2》的参赛乐队依然用他们不羁的性格,高质量的音乐,“抓马”的人设牢牢地抓住了人们的眼球。
当人们还在为第一季的彭磊“不加不加就不加“的赤裸发言所着迷的时候,第二季,穿着皮衣花衬衫的五条人临阵换曲,还对马东说“有空给我打电话”,承包了全国人民一整个周末的笑点。
似乎不会有人记得,这个凭一己之力,活生生拉低了内娱综艺的整体颜值,拉高了参赛选手的平均年龄,号称“摇滚大哥”逐梦演艺圈的节目。在第一季第一期刚开播时,惨遭口碑滑铁卢,豆瓣评分仅7.2分。
转战音乐类节目的米未传媒,选择做一档冷门和小众的乐队音乐全新题材的综艺,是一次不小的冒险,尤其还有谭维维等人的《中国乐队》破圈失败在前。
幸运的是,《乐夏1》最终凭借着优质的内容、精良的舞台、逆风翻盘,最后一集播出后,豆瓣评分飙升至8.8分,超过10万人标记“看过”,百度搜索指数一度超过845万。
要知道米未曾经的王牌综艺《奇葩说》,第五季的评分,早已跌至7.4分。
而《乐夏1》的播出,也让原本小众的乐队文化,在3个月内成功“破圈”,走入了大众的视野。
据坊间消息,第一季的冠军,新裤子乐队的出场费已高达60万,是录制节目前的数十倍。
同样有翻天覆地变化的还有click#15,一度面临解散的click#15,在录制结束后,微博粉丝暴涨四十倍,整年的档期爆满,不仅有了优渥的收入,还有了非常好的资源和曝光度。
爱奇艺“乐夏系列”的大获成功,让乐队瞬间成为了众平台眼中的“香饽饽”。
同年,优酷也推出了乐队类节目《一起乐队吧》;
腾讯更是“艺高人胆大”, 玩够了男团,厌倦了女团,索性来了一个“乐队+选秀+成团出道”的《明日之子乐团季》。
活生生把曾经摇滚老炮儿的自由不羁,演绎成了摇滚小鲜肉的青春偶像剧。参赛选手清一色的小哥哥,才华横溢,风格多样,既有日系慵懒风,又有韩系大长腿。准备好热血青春的CP剧本的腾讯,就等着屏幕前的少男少女入坑。
从0开始的多元摇滚乐
谈起华语乐队,可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港台乐队。
受西方,尤其是英式摇滚的影响,香港在20世纪70年代末开始,就出现了一些地下摇滚乐队。
到了20世纪80年代,代表了香港乐队巅峰的金属摇滚乐队Beyond开始尝试商业化,逐渐走入公众的视野。
凭借着主唱黄家驹的杰出才华,Beyond创造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香港乐坛神话。至今,《海阔天空》、《光辉岁月》等热门歌曲,还在影响两岸三地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
和香港的“硬核”摇滚乐队不同,台湾的摇滚乐队加入了更多“流行”歌曲的成分。
台湾的摇滚乐,发源于原住民的民谣和驻台美军的美式摇滚,从20世纪70年代诞生之初,就与台湾的娱乐产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商业化程度十分高。
例如,红了20多年的“宝岛天团级乐队”五月天就属于流行摇滚。
五月天被称为追梦者,他们不仅在音乐性上偏流行,在歌词风格上也更脍炙人口。主唱阿信擅长以诗歌化的语言入歌,一来改善了传统摇滚乐独善其身的姿态,二来语言上更唯美,传唱度也更高。
而提起内地摇滚乐队,则要追溯到20世纪80年代末。
1986年,当崔健穿着一件大褂,背着一把吉他,两裤脚一高一低,在工人体育馆的“世界和平百年歌星演唱会”怒吼出“一无所有” ,便宣告了中国内地摇滚乐的“呱呱落地”。
那时候的中国青年,憋的太久了。
这首歌曲对年轻一代来说,简直闻所未闻。很快,摇滚乐队犹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次年,窦唯等人就组成了黑豹乐队;1988年,丁武、刘义君等成立了唐朝乐队,这也是中国第一支重金属乐队;1989年,高旗成立了呼吸乐队。
这几只乐队成为了80年代中国当时摇滚乐的主力,直到今天,依然被尊为中国乐队黄金时代的开拓者。
这场轰轰烈烈的“黄金时代”的巅峰是在1994 年的香港红磡体育馆。
12 月 17 日,被称为“魔岩三杰”的窦唯、张楚、何勇及作为嘉宾演出的唐朝乐队参加了“摇滚中国乐势力”演唱会。
近万名香港观众和来自世界各地的媒体,几乎全员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激动情绪,来自北京的乐队给香港带去了最真实的巨大冲击。
随后,港台偶像剧和流行音乐大量涌入内地市场,底子不够深厚的摇滚乐,在冲击之下失去了市场盘。
1995年,唐朝乐队的贝斯手张炬离世;1996年,“黑豹”等乐队与北京“愤怒乐评人”发生口角……
种种原因累加,90年代末,摇滚老炮们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一批更年轻,风格更多样的新声浪拍岸袭来。
1997年,“北京新声”的概念首次出现,国内出现了第一批独立音乐厂牌。《乐夏1》里的反光镜、新裤子都是这个时期出来的,同时期比较知名的乐队还有地下婴儿、超级市场等。他们的风格从朋克到电子,几乎什么样的都有。
但由于内娱的乐队市场一直不太健康;在成长期,正好赶上盗版盛世,各方面的器械、设备都不完全;在市场份额上,又被港台流行乐瓜分走了绝大部分,留给乐队的生存空间少之又少。
那个时候,绝大部分的乐队成员都无法靠演出维持生计。白天上班,晚上排练,周末演出,辛苦维持着开支平衡,是大多数乐队成员的生存状态。
就像彭磊在《乐夏1》中所说,“这么多年过来了,大家都老了,但是大家依然特别平凡。”
摇滚正发“声”
曾有着摇滚音乐届“黄埔军校”之称的北京迷笛音乐学校,是摇滚音乐人的朝圣之地。
他们为了自己的音乐梦想只身一人来到这里,住在学校附近破败的树村。后来这里出了很多为人熟知的摇滚乐手,《乐夏1》的反光镜、痛仰和第二季的木马、声音碎片。他们没有钱,只能用最烂的乐器做音乐,就算难得有酒吧演出,赚来的钱也只够兄弟们一顿酒。
如今这个曾聚集了上百个地下乐队的树村早就被拆除,新一代音乐人虽然没有这么苦的经历,但也处境艰难。
click#15就表示,在参加《乐夏》之前,根本没法靠音乐挣到钱,基本靠卖乐器补贴生计。而刺猬乐队的赵子建也一直没有放下程序员的工作,用副业去养活主业,这是他们的常态。
时间来到2013年,移动互联网全面铺开,时代的改变让乐队以非常低的姿态——网络、Live House、音乐节等,慢慢走向大众。
作为青年亚文化的一种,乐队在主流文化和反主流文化的态度之间,在小众和商业化之间徘徊。而“乐夏”的爆红,可以说是成功地让乐队完成了从徘徊到进击的“商业化收编”。
而这一场综艺“破圈战”的凯旋,并非偶然,而是背后的音乐产业链逐渐成熟的必然趋势:Live house小型演出、音乐节和线上版权分成等系统环环相扣,共同构成了乐队音乐的整体商业生态。
根据道略音乐产业研究院发布的“Live House市场报告”:在2018年,中国Live House参与专场演出独立音乐人已经接近3千个,参与拼盘演出独立音乐人超过5千个,场次将近2万场,观众接近2百万人次。
除了Live House,音乐节的规模也在逐年递增。
据小鹿角智库发布的“中国音乐节市场报告”:在2017年,国内市场就有269个音乐节,2016年、2017年在音乐节出场频率超过5次的音乐人均超过120位,超过10次的音乐人接近30位。
而像摩登天空这样综合性的娱乐公司,可以说是这个利益链条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从1997年创立之初名下只有包括新裤子在内的三支乐队,到今天的旗下拥有100余组乐队及音乐人,出品独立音乐唱片近300张。
这些娱乐公司的出现,解决了从演出内容制作、巡演策划、统筹,到新媒体传播、安保报批等各种问题,让乐队只需要安心做音乐,就能有舞台唱歌。
环环相扣的“商业化改造”,让乐队这一原本小众的艺术形式得到了最大的助力。
在搭建起一个成熟商业项目的营销体系的同时,帮助乐队触及到更广大的人群,提升更大的商业价值。越来越多的乐队在寻求曝光,寻求“出圈”。
属于乐队的音乐市场,已经成熟,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乐队,正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巨星的待遇。
尾声
80年代初,伴随着改革开放,中国第一批乐队诞生了。
那些被称为中国摇滚光辉岁月的乐坛领袖们,崔健、丁武、窦唯、高旗、许巍、郑钧、张楚、何勇⋯⋯以及他们背后的乐队——鲍家街 43 号、黑豹、唐朝、零点、轮回、超载等等。
他们自由、叛逆、真实,用最有力量的声音,唤醒了那时的中国青年,扛起了那一整代年轻人精神启蒙的重任。
“一代人终将老去,但总有人正年轻。”曾经的歌手已远去,但新的乐队依然在唱着,舞台下依然有人送上掌声。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正如黄金一代的乐队需要喊醒中国青年,今时今日的乐队也有属于他们的命题。
如何在滚滚而来的商业化进程中,在资本的裹挟之下,保持独立、保持摇滚精神、不断尝试在作品里融入更多的人文精神,是时代交给他们的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