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资治通鉴》［696］| 诸葛亮这颗时代巨星陨落，“长使英雄泪满襟”

司马懿跟诸葛亮在五丈原对峙一百余日，诸葛亮不断挑战，司马懿坚守营垒不出。诸葛亮派人把妇女用的首饰衣服，送给司马懿 （侮辱他怯懦如同妇女），司马懿大怒，上表请战。曹叡派卫尉辛毗持节为军师，前往大营，严厉制止。护军姜维对诸葛亮说：“辛毗带着皇帝符节前来，司马懿再不可能应战了。”诸葛亮说：“司马懿根本无心应战，所以一定要请求出战，是向部众表示敢于用武而已。将领在军中，君主的命令可以不接受，如果他能制胜我军，难道还要远隔千里而请求作战吗？”

[点评]

此时的司马懿处境有点难，主要是面对众将的质疑，你总做缩头乌龟，是不是没有本事啊！然而，司马懿是个老狐狸，他自有办法，那就是把皮球踢给了皇帝。他知道曹叡和他的战略思想是一致的：采取消耗战

诸葛亮派遣使节到司马懿军中，司马懿向使者询问诸葛亮的睡眠、饮食和办事多少，不打听军事情况，使者答道：“诸葛公早起晚睡，凡是二十杖以上的责罚，都亲自裁决；所吃的饭食不到几升。”司马懿告诉人说：“诸葛亮事情繁多，吃得又少，他还能活多久呢！”

诸葛亮病重，汉后主派遣尚书仆射李福前来问候，同时询问国家大事。李福来了，和诸葛亮谈话完毕，辞别而去，几天之后又回来。诸葛亮说：“我知道你回来的意思，近来虽然整天谈话，有些事还没有交待，又特地要我决定。你所问的事，蒋琬是适当的人选。”李福道歉说：“以前实在忘记请示，先生百年之后，谁可以担当国家大事？所以中途匆匆折回。请再指示蒋琬之后，谁可以继任？”诸葛亮说：“费祎。”李福再问费祎之后，诸葛亮不做答复。

本月，诸葛亮在军中去世，长史杨仪率军撤退。百姓奔告司马懿，司马懿追击。姜维命令杨仪调转战旗方向，擂响战鼓，好像要向司马懿进攻一样。司马懿收军后退，不敢向前逼进。于是杨仪结阵离去，进入斜谷之后才发丧。百姓为此编歌谣说：“死诸葛亮吓走活司马懿。”司马懿听到后笑着说：“我能预料他活时的事，不能预料他死后的事。”

司马懿视察诸葛亮留下的残营废垒，叹息说：“他真是天下奇才。”追到赤岸，追赶不上，方才回军。

北伐各路大军返回成都，大赦天下，赐诸葛亮谥号为忠武侯。当初，诸葛亮曾上表于刘禅说：“我在成都有桑树八百株，薄田十五顷，供给子弟饮食衣服，绰绰有余，我没有别的收入，所以财产不会增加。我死的那天，绝不让家里有多余的布匹，外面有多余的钱财，辜负陛下。”诸葛亮去世后，果然如此。

丞相长史张裔常称赞诸葛亮：“他行赏不遗忘疏远的人，处罚不宽恕亲近的人，封爵不允许无功者取得，刑责不因为是权贵而免除。这就是贤能者和一般人都能够忘身报国的原因。”

[点评]

诸葛亮的刑罚还是非常严格的，但是蜀国的百姓并没有怨言，其原因是什么？一是公平，谁也没有特权；二是申明在先，而不是事后现安罪名；三是不贪不占，以身作则。

陈寿评曰：

诸葛亮当丞相，安抚百姓，明示礼仪和法令，限制官员的职权，一切遵照法令制度，开诚布公，坦白无私。对尽忠而有益于国家的人，即使是仇人也必加奖赏，对违法而怠慢的人，即使是亲近者也必定处罚；对真心诚意认罪悔改的人，就是重罪也能宽恕；对狡辩抵赖的，就是轻罪也要诛戮；对善的，不管多么细微都要赏；对恶的，不管多么纤细都要贬。事事洞明精练，总是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精熟各种事物，能从根本上治理，要求名义与实际相符，而最痛恨的就是虚伪。所以蜀国上下都对他怀有敬晨爱戴之情，刑罚虽然严苛，但没有怨恨，这是因为他用心公正，而且劝诫分明。可以跟管仲、萧何相比。

[点评]

司马光引用陈寿的评论时，似乎故意删去一段，那段话是：“诸葛亮长于治理军事，短于奇谋诡计，政治能力优于作战能力，所以连年劳师动众，不能克敌制胜。从前，萧何推荐韩信，管仲推荐王子城父，都是因为知道自己的缺点，不可能十全十美。诸葛亮手下却没有韩信、城父，所以功业堕坏。”

司马光之所以删去这段，有两种可能：其一，不认可陈寿的这段评价；其二，他也许也是“亮粉”，不想影响诸葛亮的光辉形象。事实上，后世对于诸葛亮的军事能力也是非常认可的，三国争雄，诸葛亮在名帅之中绝对是有一席之地的。

诸葛亮的每一个方面，无论做人还是主政，都堪称典范，中国历史上最伟大，最传奇的丞相，一代巨星陨落了。

关于诸葛亮的研究与评价，历史上已经留下无数文章，笔者不才，也就不再赘述。这里只是引述柏杨先生的几段文字吧：

“假如找一个对中国人思想和行为影响深远的历史人物，诸葛亮是其中之一。这位伟大的政治家在中国人民心灵中留下的形象，直到今天依然深刻，最明显的是刘备“三顾茅庐”的故事，被知识分子认为是无上荣耀，人人都希望被长官赏识，在自己百般不情愿的状态下，出来担任官职。它的流弊遂使有些热衷于此的官僚政客，也要披上被“征召”的外衣，即令是民主时代的竞选，也希望形容为被动的参与。在最后，大家只好呆坐在那里，每天盼望大家伙三顾他的茅庐，盼望不到时，便怨天恨地。

其次是诸葛亮那种“纶巾羽扇”指挥大军作战的从容态度。每个人都想在谈笑之间，使最困难的问题获得解决。流弊比三顾茅庐更为严重，因为人们只学会了从容，而没有创造出从容必备的条件。犹如只羡慕一朝成名的荣誉，而忘了千日千夜的刻苦耕耘，以致历史上常有“带汁诸葛亮”的大小场景。这是一个只务外表，不务实际的陷阱，诸葛亮地下有知，当会感到遗憾。

诸葛亮的政治才能，是第一流的，无懈可击，张裔和陈寿的评论，已塑出一个万人膜拜的典范。”

最后摘录几句古人叹诵诸葛亮的名诗，以作悼念。

杜甫：“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王安石：“掉头梁父吟，羞与众争光。邂逅得所从，幅巾起南阳。崎岖巴汉间，屡以弱攻强。”

陆游：“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

文天祥：“斜谷事不济，将星殒营中。至今出师表，读之泪沾胸。汉贼明大义，赤心贯苍穹。世以成败论，操懿真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