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寒风里的男人

  父亲,一个比你自己还懂自己的男人。                              — 题记

  父亲今年六十五了,职业是农民。父亲身材高大,一米八的个子二百斤,经常干农活风吹日晒,所以皮肤黝黑。性格热情豪爽,脾气暴躁,大男子主义。

  父亲辽宁人,排行老大。小学没毕业,就开始跟着爷爷干活。二十二岁,那时候经济困难都吃不饱饭,家里还有上学的弟弟,为了能给家里减轻点负担,父亲独自来到呼伦贝尔国有农场。从临时工干起,然后成为农场职工,在农场工作时认识了母亲,父亲起早贪黑,盖房种地,在农场扎下了根,一晃快四十年了。

  小时候,很不喜欢父亲,很是害怕他。父亲大男子主义,在家都是他说了算,脾气很差,总是和母亲吵架,一点点的小事也能吵起来。哥哥姐姐和我,都害怕的不敢说话,只是知道,每次吵架母亲哭的很厉害很伤心。

  父亲对我们也是十分严厉,总是板着一副严肃的脸,平常对我们说话声也很大,而我们也经常被训被骂,我和哥哥也挨过打。我们和父亲说话的声都很小,也很少聊天,而是都喜欢和母亲聊天一起干活。一起看电视的时候,父亲回来了,我们就不看了,会去另一个屋子,而父亲自己看着他喜欢的电视频道。小时候,内心惧怕着父亲,总是盼着快点长大。

  小时候,喜欢喝酒后的父亲。父亲喜欢喝白酒,他说:“白酒很辣,辣到可以忘了累”。每次喝酒后的父亲,没有了平常严厉的表情,而是说些鼓励我、夸奖我的话,还会和我说,很多很多当时听不懂的话。而且喝过酒后,父亲偶尔会和我们一起玩扑克、下军棋。妈妈很烦喝酒的父亲,而我却喜欢,喝酒的父亲说话也会温柔。

  上学时,仍然不喜欢父亲,特别是火爆的脾气让人受不了。但也慢慢有点理解父亲了……

刚上初中,有点近视了,看不清黑板,老师和父亲说配个眼镜吧。我那时在镇里住校,周末放假了才能出去,我们这是一个小镇,眼镜店也不多而且等的时间有点长。周末了父亲领着我去的大杨树镇,这是我第一次来这么大的镇,比我们镇上繁华的多了,大街上人很多楼也多,卖的东西也多。在眼镜店验光后,父亲和老板说挑一个好点的,也没有讲价钱,只是问今天能不能取上,不想耽误孩子上学用,老板说下午就能取了。那时候的眼镜真的好贵,一副就需要二三百,那时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就二三百。我们在大街上逛了一会,父亲给自己和母亲买了一双棉鞋,老板要五十的棉鞋,父亲十块五块的讲价,最后三十成交了,那时感觉父亲好可笑,这么魁梧的男人,像个女人似的讲价,好没有面子。中午,父亲领着我到饺子馆,吃的猪肉茴香馅饺子,两个人两斤饺子,父亲喝了一杯酒,对我说:“多吃点,不用你在吃上省钱,眼镜也配了,回去好好上课,学出个人样来,别跟我似的没个文化”。父亲说话很直,也没啥文化,但这就是我的父亲。

  上了旗里的高中,回家就更少了。一周放假一天,但也很少回家,基本都是一个月回一次家,每次回来母亲都会做好多好吃的,有时父亲也会做,和父亲偶尔也会聊聊天。每次匆匆忙忙回家呆上一天,又匆匆忙忙坐客车回旗里,特别冬季的时候,天也短了,母亲总说在家呆的时间太短了。客车早上六点多到我们屯子,没有人站在路边等车,客车是不会停的,夏天还好,冬天很冷,但我每次回来基本没等过车。每次要回学校,父母早早就起来了,六点左右我们就吃过早饭了,我每次帮母亲收拾桌子,和母亲再聊聊天。而父亲,便去后面的路上,看着客车来没来,当看见客车来了,跑回门口还是严肃的脸,大声喊着车来了。有一次,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便也出去等车。呼伦贝尔的冬天,零下三十几度,一出屋子,瞬间就感觉被寒风刺透了,六点多的早上,天刚刚的亮一点,走出大门,便看见父亲高大的身影,出来几分钟浑身冷的不行了,(那时候的客车有时来的早点,有时来的晚点,有时等上十多分钟,有时等上半个多小时才来)父亲苟着身子,不停的跺脚,仍然站在那里,看向远方的路。看着寒风里父亲的身影,突然想起朱自清先生写的《背影》,都是肥胖的父亲,一个努力的穿过月台,买些橘子回来,叮嘱儿子在外多加小心;一个不畏寒风酷冷,等着求学的客车,叮嘱儿子在外多加努力学习。看着父亲,鬓角的白发也悄然出现了,岁月流逝,穿过了多少次寒冬,穿过了多少次寒风里那高大的身影,此刻的内心不在平静,看着父亲的背影,眼眶也湿润了!

  每年冬天,无论在哪里,总会想起寒风里父亲的背影。渐渐也理解父亲了,正是没有文化,期望我们要有文化,正是没有文化,才用暴躁的言语,深切的盼望我们能有所成就,正是没有文化,才不会表达父爱,对自己很抠,却大方的对我们,默默的做着一切。

  长大后,和父母就更少在一起了。我的脾气也很差,两个硬脾气的人总是吵。我们三个,在外混的都不怎么样,我也知道,父母对我们是又惦记又着急。这几年,父亲退休了也不种地了。 前年,父母回到辽宁新民,在那里退休生活,离我们都很远。 我和哥哥姐姐,从呼伦贝尔走出来,到了不同的城市。哥哥在天津,姐姐嫁到了山东省东营,而我在内蒙古呼和浩特,父母说你们都不容易,不给我们三个添麻烦。六十多岁的老人了,还在为孩子们考虑,还在无条件的帮助孩子们,有时候想想我们也真是让父母失望了。

  现在明白了,父亲喝酒后说的那些话,那些我当时听不懂的话,是父亲对生活不甘的抵抗,以及对我们未来的深深期待。父爱如高山,如此伟岸,父爱如大海,却又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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