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下）

战事进行的很顺利，这个蛮夷小国最终还是递交了降书。该班师回朝了，看着兵士有条不紊的在拔营起寨云飞的心没来由的烦躁。

要回去了，她，该离开了吗？毕竟这里才是她的家乡！

“将军，天寒露重怎么也不披件战袍？”墨雪的声音打断云飞的思绪。云飞将战袍向前拉了一下儿，毕竟以墨雪的身高不绕到面前还真没办法将战袍好好披在自己身上。而他此刻不想面对墨雪。“你也回去收拾一下儿吧，一会儿大军拔营起寨你便自由了。”没来由的心头一阵揪痛让云飞深吸口气。

沉默良久并未听到脚步声离去，转回头墨雪仍站在那里。“怎么还不去收拾？”云飞没来由的有些烦躁语气里不免多了一丝揶揄“怎么？是不是没能杀了我不甘心啊？就算你现在杀了我又能改变什么？山河已经破碎，你的家园也已经尽毁，你的国君也已经递交了降书……”墨雪仰起头脸色苍白的直直看着云飞。“滚，快滚……”云飞咆哮着，见墨雪还傻站着转身径自进入帅帐。

紧握的拳指节泛白，指甲嵌进肉里的痛唤回一丝理智。“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烦闷？”眼角的一丝凉意引的云飞抬手轻触。触碰到湿润的触感云飞苦笑“万马军中厮杀 ，受伤后缝合伤口的痛，斩杀违犯军规的弟兄时的不舍都不曾落过泪今天这是怎么了！”

“将军，何时班师回朝？”兵士在帐外询问，惊醒沉思中的云飞。“走吧，班师回朝！”云飞站起身语气淡然的吩咐。该走了，离京七八个月了，该回去了，只是似乎遗忘了什么在这里！

上马前还是忍不住去了旁边的小营帐看一眼。空荡荡的营帐里一条丝带孤零零躺在角落，那是墨雪平时拿来束发的。弯腰拾起硬起心肠走出营帐，飞身上马前将掌心中紧紧捏着的丝带贴身放好。

再有三五日就该入京了，云飞烦闷的催动胯下马。“墨雪，回京后你也该歇歇了，这七八个月辛苦你了，墨雪，墨雪……”呢喃着这两个字如中魔咒般痴痴的任马儿信马由缰的向前走，不去管它要去何处。突然很后悔当初为了羞辱她将她也唤作墨雪，以致这两个字如今在每次呼唤墨雪之时撕扯着自己的心。

缘到尽时才知道曾经爱过，却不知爱的是那个初见浑身浴血狼狈不堪的女子，还是爱上了那个在自己身下泪流满面的女子，还是爱上了一个吻就轻易俘获了自己的心那个女子……墨雪，墨雪，墨雪……策马奔驰对着空旷的原野云飞一遍遍嘶吼，直到筋疲力尽才勒住马，翻身下马躺在地上。泪朦胧了星眸连月光都浸润了一抹水光，星星则调皮的在泪光中忽隐忽现似乎在与他捉迷藏。

不知不觉竟就这样睡去，梦里墨雪从身后帮他披上战袍。梦里墨雪说“将军，更深露重怎么也不披件战袍……”只是这一次他没再理会什么战袍，转回身将她拥入怀中吻上她温润的唇。

“呼哧呼哧 ”的声音和扑面而来的热气惊醒了云飞的美梦，睁开眼墨雪的马脸正凑过来呼哧呼哧的在他脸上闻着。想起刚才梦里的热吻云飞懊恼着这家伙的打扰，拍开它的大脸坐起身平复一下紊乱的呼吸跟狂跳的心起身上马。

这一路奔跑怕是已经跑出几十里，天亮前必须赶回去，主帅擅自离营就算凯旋而归也免不了圣上的一番斥责。只是马儿才跑出几步云飞又调转马头对着旷野嘶吼“墨雪，我爱你，我爱上你了，等我，回京后我会马上回来找你，等我……”

京师遥遥在望的时候兵士将一直尾随在后的墨雪带到云飞面前。云飞什么都没问，当着数万将士将墨雪拥入怀中。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遗落了什么在那个“蛮夷之地”。他把心遗落在了那里。

新婚之夜云飞拥着墨雪轻轻呢喃“当日想要征服你这蛮夷女子，不想却被你轻易征服。”墨雪展颜一笑，如春风十里冰雪消融“你爱我吗？”云飞凝望墨雪的眼眸沉醉其中不能自拔“爱，很爱，很爱……此生除了你不会再爱任何女子。”“哈哈哈哈，爱，爱一个蛮夷女子？爱一个你们不知屠戮了几千几百的蛮夷女子？”墨雪肆意大笑眼中却涌出泪来。

云飞有些惊慌失措的捧住墨雪的脸庞“墨雪，别这样，有什么委屈只管对我说，你若还记恨我征缴你们我任你打到出了气。”“怎么会，将军，今晚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墨雪豪放的为云飞宽衣解带似乎刚才肆意大笑愤愤指责云飞的是另一个墨雪。

芙蓉帐暖度春宵，这一夜墨雪似乎要将自己融化进云飞的生命里永不分离。云飞心疼她初经人事温柔的抱着她哄她入睡。睡梦中云飞又嗅到那令人厌恶的血腥味忍不住抬手想要挥散那浓浓的血腥味。

感觉到怀中一片空虚，不安的惊醒，红烛未尽，眼前的一幕让他一阵的晕眩。墨雪匍匐在桌前血流了一地还在滴滴答答的从桌边滑落。

枕边一页纸写满娟秀的小字：良宵一度报君恩，挥刀自尽报国仇，家恨。初识君，恨你屠我族人毁我家园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久之竟不知不觉爱上你，那天走后泪落如雨恨此生不能报你相救之恩，亦不能报这国恨家仇。思虑再三才想到回到你身边让你爱上我再杀死你的最爱。然，那一晚听到你的声声呼唤竟想逃离，竟怕会伤到你……原谅我最后还是杀了自己，还是伤了你，因为我不能原谅自己爱上你……

“啊！”晨曦微露将军府被一声绝望的悲鸣惊醒，新房中除了未干的血迹空无一人。自此战功赫赫的云飞大将军与夫人仿佛人间蒸发再无人见过！